没能再见童侠士一面,真是好令人伤心呵!”
“说话而已,你怎地还真流下泪来了?”
“江湖令是怎生模样哟?可是和村口郭大娘家三儿子腰间的那枚官府令牌差不多麽?”
“既是以金子铸就,想必是金灿灿夜里会发光喽!”
“照如此说,这枚江湖令现今在哪里?传给童侠士后人了波?”
最后一问却是出自一名少女之口,中年男子望过去,只见人群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位华服听众。
她一身嫩黄襦衫水蓝百迭裙,梳着一头豆蔻年龄常见的双平髻,髻上簪着数朵粉红桃花,正是夭夭韶年。容貌姣丽,睫毛甚长;说话之时,耳边一双珍珠玉兔耳坠随着晃荡。
说书先生笑道:“小姑娘是才来么?老儿方才说哩,渭水一战后江湖令落入王家手中。你若是想再见到这枚传说中的令牌,可得往当今丞相王导王茂弘的府中去找喽!”
那少女听到“王导”二字,愈加惊奇,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琅琊王家不是有名的簪缨家族,几代都入仕途么?那童大侠后人又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管这枚令牌?”
中年男子一旁听到,插口道:“童家后人并无人习武,因此江湖令是被传了给属意之人。”
那少女恍然:“难怪。”随又嫣然笑道,“那琅琊王氏是童大侠属意之人了?不知他们和童大侠与武林有什么交集?”
中年男子淡淡地道:“姑娘想多了,琅琊王氏名重天下,哪能屈身入江湖?令牌一事原是阴差阳错罢了。”
江湖令为王家所夺致使武林大乱,他的师门也受波及。胡人入华后更是四处流离,常自盼能恢复往日盛景,便将希望寄于这武林圣物上。上月师兄寄来书信,要他为重振师门一事,设法到王家取令。
江湖中人最重然诺,对于师兄嘱托之事,他哪怕早知成功之机微乎其微,也当尽力一试。这些自不便与眼前这少女说。
少女听他提起王家,语气颇为不善,心中微诧,转眼一瞥,见说书先生正在收拾摊子,忙丢下中年男子快步过去,道:“先生明日还在这里说书么?能再说些童大侠的故事么?童大侠后人为什么不习武?他本人又是为什么学武?童大侠是怎么成为一代大侠的?江湖令是怎么到王家的?王家拿到江湖令后怎么样了?童大侠当年是如何拿它号令群雄的?”她珠连炮的发问,也不及想说书先生是否回答得来。
说书先生看了她一眼,吟道:“万里何愁南共北,今日有缘一留听。来年春风送春信,一一再书报故人。”边说边哼着调儿边走了。
少女听他话里意思明日不再来,略感失望,俄而努了努小嘴,回到中年男子前,道:“我叫顾子夜,在这长大的。所以你是江湖中人?不知道怎么称呼?”
中年男子道:“我叫王思良,师承池寂门。家师十数年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与童大侠有过几面之缘。”
少女眼前一亮:“那可巧啦,我也算半个江湖人士。”见他不信,又道,“你不知道,我家夫子不仅教书,还会武呢!可惜夫子不愿教我功夫,也不爱跟我说江湖上的事。”
她一身衣饰看起来像千金小姐,却说自己家夫子会武。中年男子听到微微一笑,心下却毫不意外。
当日圣令落入王家手中,消息一出,惊动四方。一时之间,到王家夺令之人蜂拥而至,但谁都没讨得了好去。
时间推移,王家子弟纷纷成才,族弟王导于朝堂之上久居中枢,位高德重,族兄王敦执掌兵马,更是权倾天下。再要从王家手中夺取江湖令,已是几无可能。
随着原盟主退隐、江湖令匿世,江湖中无人执牛耳,有志者辄自立门户。半百以来,天南地北,无数帮派崛起,派别林立,各有高低,再无人可一统江湖。
这个少女说她家夫子会武,多半是哪个同道中人。
他于八王内乱时离家,倥倥偬偬,奔波风尘。之后西晋国破,旧识人散,不意今日在这江南莲塘的满目风光之中,听少女说及也识得江湖故人,乃自生出些许亲切之感。
少女又缠着问了些童大侠生平,她显然对江湖之事兴趣甚浓,王思良便也捡几件同她说。
他游离江湖已久,此刻向她人提起江湖旧事,心中复又勾起同门学艺之谊,与友人驰骋之豪兴,心中愁闷渐散。顾子夜也极有兴味,每听到有不详尽之处,便叽叽咯咯地问个不停,声音清脆,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有听到精彩之处,便托腮凝听,一双明眸眨也不眨。只听他几处提到王家时每每目露奇异之色,似是痛恶又似艳羡,心里不由想道:“为什么王家竟令他这般敌对?我听说王丞相在朝在野,都有贤名。难道王家竟都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竟然暗地里做过不少坏事?”
两人交谈良久,顾子夜有些意犹未尽,道:“今天就说到这里啦!我是家里偷溜出来的,可得早点回去。你既在这人生地不熟,若没有去处,可以来找我。”语毕拉着那丫鬟小桃的手飞快地上了船。
“我家在城南蘅清坊的顾府,门前有两棵大槐树。你来找我,便敲门跟人说是顾大小姐的朋友,让人通报!”
“城南蘅清坊顾府”、“门前槐树”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