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宜溪不愿接受池远之这番说辞,直摇头表示自己会想办法的。
“那信是假的,我已经跟林寂说过了。”她还想挣扎一下,试图挽回些局面。
池远之瞧女儿如此执着,长叹口气。
安抚着摸了摸她的头,就像小时候那样。
只是从前那个抱着自己腿要糖吃的小女娃现在都长成大姑娘了。
“篡改户籍一事原是我想为从前做的错事赎罪几分,不过用错了法子,落得这局面也是我应得的。万事讲因果啊...”
池宜溪还想说着什么。但
夜色渐深,不便久留,林寂带着她出了察事司。
“我不便相送,你回去路上小心些。”
林寂站在廊下,挡住大半烛火,整个人在阴影中更贴合察事司爪牙身份。
唯独眉间一点红痣,衬得他有一丝人气。
飘雪落在两人肩头,池宜溪隔着锥帽抬头看他,有几分仙人般不真实。
“方才我爹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池宜溪问,“此事可还有转圜余地?”
迫切想要得到答案,林寂这些年经历了太多。但他不愿用糊弄旁人那套说辞去对待眼前人。
虽不知究竟为何,或许自己曾经心悦于她,如今这般大抵是因为亏欠吧。
“此事我定会尽全力。不过你也要小心些。今日我看汪生模样,怕是已经知道我们相识。”
“嗯。”池宜溪颔首应着。
池宜溪上了马车,细细回想方才父亲所说。
篡改户籍是为了赎罪,眼下入狱也在他计划之内。
先前官差说父亲篡改的是胜州谋逆案相关罪人。
看来根源就在胜州谋逆案,如果只是简单篡改户籍,应当罪不至死,就算是流放也好过天人永隔。
马车碾雪有些颠簸,池宜溪奔波了一日,眼下得了片刻清净,倒也泛起困意,鼻尖似有若无还能闻到林寂身上的檀香。
下车时,池宜溪瞥见远处墙角黑影闪过。
想起分别前林寂对自己说的话,原以为他担忧过渡,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有人盯着自己了。
索性天冷,之后接连几日,池宜溪都没出门。
但她也没闲着,先是修书一封寄往嵩州,嘱咐兄长好生备考,唠了些家常。
之后又问起李伯先前旧事。
“老爷之前确实曾在胜州任职,但在任期间并未有出过差错,何来赎罪一说?”
池宜溪让和喜去沏壶热茶来,冬日茶水凉的快。
屋内只剩下他二人。
“那胜王谋逆一案,父亲可有参与什么?或者是结交了相关之人?”
关于这件事,池宜溪不敢往深处想。
虽不知当年发生了什么,但若当真父亲参与其中,那还真是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出去。
李伯摇头。
“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老爷一直安分守己,从不曾参与其中。再者说当时夫人身体不好,老爷一下衙就赶回家,也没结交过其他人。”
李伯所言,池宜溪并未亲身经历,但十之八九不会有错。
父亲情深,母亲生下自己后便撒手人寰。
父亲至今也未再娶,只是常在闲时勾勒母亲画像,细心呵护母亲留下的花卉。
“不过…”李伯似乎又想到什么。
“不过什么?”池宜溪追问。
“不过老爷也不是完全和胜王谋逆一事无关,当年是他接下从京中来的圣旨,处决了涉案之人,好像有将近百人。”
听到此话,池宜溪方才明白过来父亲在狱中所言之意。
她搁下茶盏,又追问道:“那关于这案子,李伯可知道些什么?”
父亲曾说自己此举是为赎罪,难道指的就是从前案子有蹊跷?
“当年之事闹得沸沸扬扬,但总归是上面下的旨意,老爷不过是接了命令,个中细节我们都无从得知。”
李伯一直跟随父亲,说是心腹也不为过,若他都不知,那知道往事之人怕还真是寥寥。
“知晓了。李伯去忙吧,我想一个人静静。”
送别李伯,和喜方从外间进来。
“小姐这几日茶饭不思,还是得好好休息才是。”
说着,又往香炉里添了些银炭。屋内暖和才让人踏实。
池宜溪起身挑帘进了内间榻上。
池远之心疼女儿出来上京不适应天气。
刚入府就命人花高价给她搜罗来外疆地毯。
花纹繁复又厚实,就算是赤足踩在上面,也是极暖和。
“父亲之事实在让我无法合眼,若真是旁人陷害还好,可父亲偏偏…”
和悦帮她卸了头上的簪子,换了件轻便衣衫。
和悦心思灵活,有时也会帮着出出主意:“林大人既然答应了小姐,想来会尽心去办的吧。”
“这样要紧的事怎可全权托付给旁人。”池宜溪斜倚在榻上,“他虽然应了,但上次我去察事司时,有个叫汪生的同知,我瞧他那模样,怕是会从中做梗。”
“也是同知…”和悦虽然是家中女婢,但也粗略知道些道理,“和林大人一样官职,又在同一衙门里当值。这可不太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