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无根之人哪……”老人抚摸着花白的胡须，他似乎在斟酌语言，缓缓道来：
“一是无情无义之人，情无所寄，心无所依。”
“二是无心无形之人，思无所倚，行无所鉴。”
“三是无魂无序之人，义无所辨，理无所认。”
夏拒霜听到最后，心里一咯噔，一瞬间他的呼吸也重了几分。寒冷的江风不仅吹皱了他的衣摆，也吹动了他的心。心中泛起的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有序平无序，无序治有序，维持平衡的种族，可不都是无序之人。
这番话与其说是为他解释，不如说是在告诫他。
可他不想改，也无法改。
没有谁能违背自然规则，没有谁能更改自然秩序。生命永远向前，他这一族的使命就是维持世间的秩序。
高坐天穹，瞭望四野。
孑然一身，无悔无怨。
须臾，他面上恢复一贯的平静，规矩地行了一礼，道：“多谢阁下。”
老人道：“果真还是个没长大的娃娃，我不过是说了几句就变了脸。怎么，你家大人也舍得？”
夏拒霜不用想也能猜到这位老人布巾下是怎样一副笑容，阅尽沧桑繁华，看淡世间万物，一副尽在掌握的模样。
可这种态度莫名让他不爽，那种感觉就像是你自己费尽心思做了个恶作剧，躲在暗处沾沾自喜，却不料有人看出来，还在你面前着重点出不足，而你站在台上像个丑角一样供人观赏。
“……不知道，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夏拒霜说完，他脸上仿佛被下了命令，一声令下，浑身的紧张浑然不见，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握剑的手松开了，却不动声色地换成了杀伤力更强的符箓。他暗自思索这人是何方人士，竟然能猜到他的身份，还对他的来处有所了解，只可惜编排假消息糊弄不过去，那就只有往装傻这一条路走下去。
实在不行就放手一搏！
不过什么叫也舍得，难不成这老者还遇见他的师兄师姐不成？可是弟子很难去同一个地方历练，宗卷上的历练目的地也都是分开的，除了经过的地方有些重叠，但按照时间安排都碰不到一起。也不知为什么，每当他问长老长老推辞，问师姐师兄一概不知，好像这个话题是某种禁忌似的。
夏拒霜分析着这老人话中透露的消息，可老人阖上眸子不愿再说什么。
老人道：“还是回去吧！你家大人该当心你了！”
“我知道了。老伯，这条路通向哪里？”夏拒霜指着对岸，从他这里望去，对岸的路不过笔杆宽，路边的草木顺着高低起伏的地势而长得错落有致，和这边的河岸简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致。
“那里啊……时间会知道。”
老者笑了笑，转身踏入船舱，船平稳地飘进了云雾中，不到半刻钟，连一个模糊的影子也在水面上消失。
夏拒霜喃喃道：“真是奇怪的人！”
也许不是人呢！
但那谁知道呢？
夏拒霜还是走到湖边，水面映出一个俊秀的男子，不说娇艳欲滴，也算是面如冠玉。清冷的眸中带着不解，他到底是哪一处暴露了？外貌神态？行为举止？
动时浑如苍狼，静时有若银狐，这也不算是娘气啊？
可无人能回答他的问题。当今之计，他必须在三日内回到宗门，也不知是谁修改了这条规定，简直是考虑到他这种离宗门十万八千里的弟子，好的不能再好。不过想去玩的心还是收收吧，到最后一天，几乎所有历练回归的弟子都到场，交溯影石的人一大堆，他实在是不想与那些弟子挤在一块。
天光渐亮，明天的事情谁知道呢？
如果无法改变命运，那就努力改变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