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醒,然后带她来到了海滨的沙滩。
夜晚的海边格外宁静,除了浪潮涌动的声音外,就只剩一片被月光照得发白的沙子。
他牵着她的手,小心地涉过海水,来到水域中。
邱月明看着面前一艘小船,颇有些困惑。
“上去,我带你去克里特岛。”他显得很神秘,然后解开了岸边的系绳。
小船在爱琴海上漂流,远处的探照灯偶然会划过海面,波浪拍打着船沿,有一两只海鸟从幕空下低翔而过,发出孤单的鸣叫,她在船只的摇晃中打了个哈欠,困倦地望着眼前这一片无垠的海域夜色,身上居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松散与闲适。
“我曾告诉过你,我的家乡不在柏林,在黑森州的美茵河畔,那里有数不清的犹太啤酒厂,有击打不完的空玻璃瓶,还有一个和我一起玩耍的美国邻居,那是我童年最美好的时光。”伴随着船桨划过海水的声音,他的语气也泛出些凉凉的回忆。
“可是后来有一天,我击碎了一辆汽车的挡风玻璃,我的妈妈于是交上了好运。你知道那辆汽车里坐的是谁吗?”
邱月明没有说话,他也不需要她回答,径自说道:“他来自柏林,是当时黑森州的律法司司长雅克斯.康拉德.希普林。”
这个回答有些让她意外。
“据我的妈妈说,我的生父是一名奥地利的钢琴师,他那时风华正茂,能在维也纳歌剧院里弹奏一手优美的古典乐,当他在台上演奏出巴赫的《爱的礼赞》时,我的妈妈,一个落魄的贵族少女就被俘虏了。”
“那个时候,民主的意识席卷整个欧洲,威廉王室的统治岌岌可危,而我的外祖父,一个忠诚信仰王室也无法避免家族式微的封建贵族,显然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把女儿嫁给一个除了弹琴一无是处的小伙子。”
“可是我的妈妈陷入了爱情,她不顾一切又疯狂地迷恋上了那位钢琴师,于是,在一个夜晚,她跑出了家决定去找他。”
“然而故事的结局并不尽如人意,她错了,她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因为那位钢琴师根本不爱她,或者说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爱她。”诺伯惆怅地皱了一下眉,继续划着船,“妈妈对家庭琐事无休止的唠叨让一个本该才华横溢的音乐家丧失了对艺术创作的激情,直到三年以后,在萨尔茨堡的一次音乐会派对上,他相逢了一名拉小提琴的犹太少女,那个时候,他仿佛死灰复燃了,他疯狂地爱上了那个犹太少女,最终离开了我和妈妈。”
“所以,我的妈妈痛恨犹太人,也痛恨音乐,痛恨钢琴,在我的记忆里,钢琴那是不被允许触碰的东西,直到和你在一起,我突然也有了想将音乐弹给喜欢的人听的那种冲动。”
“我的妈妈年轻的时候很美丽,很多人为她着迷,包括我现在这个名义上的父亲——老希普林,可是她一生中最痛苦的事情也许就是挽留不住我的生父。”
“我曾经从她那学到最大的教训是,如果喜欢一个人,那就一定要牢牢抓住她,可别让她从你身边逃走。可是现在,我觉得一切并非如此,喜欢是什么?我想大抵是不管过去多少岁月,不管我们还在不在彼此的身边,我们最后所能记住的都是对方最美好的样子,都是对方最真诚的回忆,那才是爱一个人的意义吧。”
“月,我很抱歉,我自私的带你来到了德国,总以为可以给你更美好快乐的生活,却没有想过你是否愿意。我也很抱歉,那天晚上对你做过的事情,对你的伤害与践踏是我彻夜自责的根本。我更加抱歉,是因为我结婚了,就在离开巴黎的那周,乐蒂说得对,我不该欺骗你们,无论我究竟喜不喜欢玛格丽特或者有多么爱你,我都不应该这样去做。你是独立而完美的个体,应该有自己的选择。”
诺伯说到这里停下了,邱小姐沉默了,他在等待她的抉择,最后一次的抉择。而这却是她一生中最痛苦的软肋,那就是永远无法做出最果敢的决断,即便,那是他们彼此内心都已清楚的答案。
“好吧,我明白了。”他释然了,“从此刻起,你当如阿弗洛狄忒那样在我的心里美得毫无瑕疵,让我就这样永远记住你吧。”他吻上她的额角。
邱月明在晃荡的船间,恍恍惚惚,眼底弥漫着一层雾蒙蒙的湿润,眼前的希普林毫无疑问是最温柔的人,在她遇到的所有男人里再也找不出比他更深情的了,可是当他穿上那身岩灰色的军装,佩戴着十字的领章时,她又会无可避免地将他同那些入侵的日本军人相比,那个时候,她才会可悲而清楚地意识到,他们始终是站在一条不相同的线上,谁也无法救赎谁。
他的拇指擦过她面颊的湿润,道:“哭什么?你自由了,邱小姐。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去见谁就去见谁,包括你的朋友、家人,你的弟弟。”
然后他又笑了一下,“不过,今天晚上是我的生日,你得等今天晚上结束,之后我就送你回中国,但是……以后你会不会忘了我呢?”
她摇着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她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诺伯被她带倒在船内,他的呼吸留在她的发丝,她的面颊紧贴着他胸口凉薄的布料,鼻尖围绕着的是科隆香水混合着一丝咸涩的海水气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