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般说服自己,见到他抬起手来,逃避似的闭上眼睛,摒弃掉任意感官都会加强我其他感官的探知欲,譬如现在我抛弃了视觉,换来的是更为敏锐的触感。
我感到他在动我的领子,这个手法,我知道夏油不想碰到我,但还是如同蜻蜓点水般,在不经意间碰到我脖子上的皮肤,一条链状物什,金属质感的冰凉绕过我的脖子,夏油松手后轻轻地落在我的胸前。
这熟悉的触感,是锁链吗?好像不是,和印象中的触感相比太细了。
“可以了。”
我听到夏油的声音后缓缓睁开眼睛,夏油与我的距离只有一步之遥,我率先看到他发红的耳垂,然后是他正盯着我的胸前,我顺着他的眼神低头看去,看到那枚垂落在胸前的白色花朵挂饰,这个形状——
“这是……栀子花?”
“这样就比之前更好看了,理大人,这套衣服非常适合你,有种知性美。”
“这样啊。”
我缓缓抬起手托起栀子花,感受着饰品上棱角分明的线条,鼓起来的幅度与弹性,还有这份柔软度,就如同刚从大自然采摘下来的,真实存在的新鲜花朵。
呲啦。
我有种即视感。
呲啦呲啦。
我仿佛看到了,我手里拿着的是一封从未寄出去的信笺,耷拉在信封边缘的,掉落下来的,便是白色的,干枯发蔫的栀子花花瓣。
「理子,我还上钱了,钱还有些剩余,之前你说我可以入赘,但是我想挺起胸膛,正大光明的迎娶你,我不想让你受苦,等等我」
我闭上眼睛,紧紧把挂件攥在手心里,我向来无法拒绝别人的话语,但是这一次,我不得不拒绝他人的约定。
“……谢谢你,但这份礼物太沉重了,夏油先生,还是还给你比较好。”
我这么说着,缓缓松开了手里的栀子花,手指绕到脖子后,寻找接合的锁扣,然而锁链太细,锁扣太小,这条锁链几乎是浑然一体的,光靠我一个人是没有办法摸到锁扣并摘下的。
解铃还须系铃人。
在我寻求帮助前,夏油率先说话了。
“理大人,这不是送给你的,是借。”
“哎?”
我得到了意外的答案。
“你今天应该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理大人本身就已经很好看了,我做的不过是锦上添花,我希望,你能变得更加完美。”
夏油没有选择用污秽的语言撕碎我这脆弱的伪装,而是选择说出夸奖的话语,让我变得更加完美,让别人找不出破绽,还有个可能性,这是名为“捧杀”的语言艺术,捧得越高,摔得越惨。
我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但有些事情没有办法说谎。
夏油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格外认真,我对上他的眼睛,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他没有闪避,眼睛里充斥着我对他怀疑的表情,他的眼神亮如明镜,这让我自惭形秽,他的确没有对我说谎,我却如此想他。
“这样啊……”
我松开了锁链,栀子花从紧挨着脖子的位置垂落下来,最终落在锁骨之下。
我张了张嘴,很想对夏油说一声“抱歉”,抱歉我这么想他的为人,但是夏油亲口和我说了,不要一味地对他说“抱歉”或是“麻烦”,我得在夏油面前改掉这个遇到问题就最先说“抱歉”的坏习惯,当然,仅限于他。
“理大人?”
我垂下眸子,冲他一笑。
“谢谢你,夏油先生。”
“呃,嗯,是……”
我回头看了眼客厅的表,7:06,不好,已经这个时间点了,化妆的时间太久了。
我连忙从冰箱里拿出一份速食便当塞进挎包里,把背包里的钱包等重要物品转移到挎包里,我接过夏油递来的早饭咬了一口,冲他挥着手说可以了,急匆匆地跑向玄关穿鞋,换好后朝夏油含糊不清的喊话。
“夏油先生,我出门了!”
“理大人,路上小心。”
听到关门的声响,等到我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夏油闭上眼睛捂住脸,用手背挡着红得发烫的脸庞,他扭过头去,从指缝里漏出如蚊蝇般细微的话语。
“可恶,太犯规了,理大人。”
7月26日,周四,8:49,公司。
“完了,要迟到了。”
我刚按下电梯按钮就听到了小惠从刷卡器那边传来的声音,我转过头去,我的面部肌肉因为目光捕捉到小惠因为挤电车而衣冠不整的模样而抽搐着,强忍着笑意。
“早上好,小惠。”
“老妹,你怎么……”
我们打了声招呼后在拥挤的电梯厢里都没有说话,小惠在整理衣服,我则是拉开拉锁把手里紧攥的栀子花项链放在挎包里的小兜里。
电梯门开,放一些人离开,电梯门关,留下更多的空间,直到我们工作的楼层,电梯里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人了。
“藤原,又是卡点到?”
“哎呀,路上堵车啦,哈哈哈哈,今天请多指教啦!”
“你怎么今天来的这么晚?”
小惠和同事打了个招呼之后追问我,我刚想说话,但很快被另外一声问好声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