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澜什么也不愿承诺,只是摸了一把女孩又细又软的头发后,不留痕迹抽回了自己的手。
她这样本该活得张扬肆意的年纪,但在短短十来载里,却几乎没多少时日,让姜澜觉得自己是轻松快乐的。
这样最是血性十足的年纪,她自以为,只要她比别人更吃得起苦,扛得住疼,就能破除一切意图束缚她的桎梏。
到头来,还是要被人强行断了为数不多的傲骨,再被迫接受“始终无能为力”这个冰冷而恶毒的事实。
于是,她终于得以在人前,展现了和以往对比,大相径庭的另一面。
不是什么叛逆期少女离家出走,而是真正深思熟虑后,她戒掉了剩的不多的真心,不愿再对亲情心存期许。
大概只有逼着自己光速长大,直到可以独当一面,才能保护想保护的人。
即便离开刘家后,或许会艰难很长一段时间,但左右姜辞不在她身边,想来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然而,她这惯来好面子的舅妈,却罕见向她服了软。
张秀珠往后退了两步,意图把门堵的更严实:“之前确实是舅妈.....做的不对,那钱后来我也让你舅舅还回去了,你要不信,可以问他。”
张秀珠的话成功起了反效果。
听到这里,姜澜终于忍不住,第一次发出一个真心实意的冷笑。
再不顾对方的劝阻,大步迈出了刘家的门,头也不回地下了楼梯。
这件事里,虽然至始至终出面的只有张秀珠。
但就真的只有一个“恶人”么?
或许,她要是还对这个舅舅心存半点幻想,才是真的脑子坏了。
姜澜像平时在学校解题一样,把仅剩的那点七情六欲蛮横锁进了肺腑,仅用大脑纯理性客观看待这一切,似乎也就不难受了。
她拖着箱子,往镇上的公交站台方向走去,可那行李箱却骤然发出一声金属断裂的脆响。
那箱子质量本就堪忧,又由于闲置时间太长,导致那拉杆不怎么灵活,还没走出几百米就出了这样的意外。
她叹了口气,半蹲下研究这小破箱子。
周遭行人来去匆匆,却好像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她满腹委屈怨怼没有倾泄之处,只好变本加厉地去恨现在这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忽然,肩膀一沉,有人按住了她的肩。
是王婶。
而再一抬眼帘,就见对面街道的档口,一个身量颀长的少年蹬着三轮车,好整以暇地停在路边,要笑不笑望着她。
王婶脸上充满了惊讶:“姜澜?我正要去找你,你这是要去哪呢?”
姜澜自出了这个门后,就做好碰见熟人的准备,并不打算正面回应:“王婶找我有什么事么?”
女人面露一抹尴尬,从兜里掏出一包东西塞进她手里,紧张兮兮道:“最近有人举报咱们店招童工,还拍了照片,唉,所以前天店里捱了处罚,婶也是没办法……”
姜澜了然地点点头。
不算意料之外。
长到十五岁后,她再次切身体会了什么叫祸不单行。
姜澜掂了掂那袋子钱,王婶虽是做生意的,处事还是厚道,没在这点薪资上亏待她。
“估计是招来了眼红的,您还得多小心别的。这段时间来,给您添麻烦了。”
“没没没,店里有今天还是多亏有你,”王婶说着,又凑到她耳边低语,“这些你自己收好,可别跟秀珠讲。”
姜澜笑着点点头,又聊过几句,就寻了个由头离开,缓缓往正对面方向赶。
“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
“嗯。”
简单的对话结束,李岩也没再问什么,径直提起姜澜的行李箱,小心地抬进了车斗。
姜澜最欣赏他这点,识相。
但下一秒,她感觉脸有点疼。
“你这箱子,不会就装了几套衣服吧,感觉没什么份量啊。对了,你跟昕姐住的那房子还记得在哪么?正好就在我楼下,今天呢哥就免费当个劳工,帮你搬家......”
这货,是个碎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