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的中国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万俟泱(mò qí yāng)回答不了。她六岁前的记忆,全部是那个小小的岛国,松针,大海,神龛……是jk校服,是岩石温泉,还有,一方冰面,一片冰雪。
“泱泱,跟由美阿姨说再见。”
“走吧,还会再见的。”
“有空会回来拜访的,保持联系。”
很奇怪,她好像天生比同龄人要更早记事,所以记得儿时很多的东西。包括六岁前的日本仙台,六岁后的中国北京,到今年,她就要十岁了。
2005年的2月14日,情人节,也是她的生日。这一天对老一辈来说除了是她的生日之外,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毕竟不是传统的七夕。身体健朗的爷爷笑呵呵地帮着奶奶收拾好午餐桌子,就要带着十岁的小孙女去北京的什刹海。
今年2月4号就立春了,但是除夕是在2月8号。今天是什刹海开放的最后一天,冰面上仍然有不少人,赶着最后上一次冰。
“老万!”
万俟这个姓氏,对于旁人来说确实少见,念着也都不大对。“老万老万”喊了这么些年了,万俟泱的爷爷也就不纠结了。那几个长辈都是爷爷的好友,年龄相仿的老北京人,来冰面上活动活动。
“诶,这就是我说的老万家孙女儿。泱泱,来,给爷爷滑一个看看。”
今天多了个陌生的身影,爷爷也存了炫耀一下自家孙女的意味,让万俟泱随便旋转跳跃一下。
他们说不出什么专业名词,但都是滑了很多年冰的,熟能生巧,能看得出划得好不好看。万俟做了一个Twizzles,就是单足直立连续转体,获得了大家的掌声。
“行了,自己去玩吧,过会要回去上课了。”
爷爷没再拘着万俟泱,面子挣足了,挥了挥手就放她离开。想着之后的课,万俟泱没有丝毫犹豫,万俟泱乖巧地冲爷爷们笑了笑,转身一蹬便滑远了。
她六岁回国后,除了滑冰坚持了下来之外,就是去学了中国舞。她不知怎么的在二者之中得到了一种奇妙的平衡,甚至能在冰面上下腰,在光滑的舞蹈教室里摩擦滑行。
滑这种室外冰最快乐的也是最不同于室内的,是自由。是自由穿梭在寒风、阳光,和周遭欢笑之中的自由。有不会滑的孩子被父母拉着蹒跚学步,有滑的不错的长辈在滑过身边时说的一句“丫头滑的不错”,当然少不了碰撞,但大多是友好的笑容之后,各自反向而行。
万俟泱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对比同龄人,她的滑冰技术出类拔萃。
她从人群中划过,笑着跟熟悉的叔叔阿姨打着招呼。亲昵地扶起不小心摔倒的小朋友,或者说是同龄人,在得到长辈对于她滑冰赞赏的时候嘴甜地喊人,笑着说谢谢。
万俟泱是个很讨喜的好孩子,这是经常来这滑冰的人们一致给予这个小丫头的评价。
但从老师那收到的评价,却让家长都有些傻眼。
万俟泱是个很沉默孤僻的孩子。
说孤僻可能有些过了,老师一直在找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这个小小年纪却就已经开始喜欢独来独往、沉默内敛的小女孩。
小学的时候,已经开始考试,看着成绩和排名的时候。家里并没有施加给万俟泱什么压力,她的成绩也没有让家长操过心,但是却万万没想家长会的时候,却得到的是这样的评价。
爷爷注视着滑远了的万俟泱和身侧的人友好微笑,笑容轻松。
哪有老师说的那样,自己家的泱泱明明就是一个很开朗的孩子,就是有点腼腆而已。。
“以前在日本,她跟邻居家的哥哥姐姐玩的也很好啊。”
老师当时听到这样的回答,不置可否,提出是不是两国居住的生活,让万俟泱不太适应。
“跟他们说不上话啦。”
十岁的小万俟牵着爷爷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们根本不知道滑冰是什么,只会说一些我不喜欢的又很奇怪的东西,也根本不看Pokemon。”
“嗯?”
“是一个很勇敢的人跟小伙伴带着很多可爱的小精灵一起冒险的动漫!”
“是不是就是你床头放的那个黄色的玩偶?”
“嗯!”
说起同学,她跟她们确实聊不到一起,但也不至于说是关系不好。
不熟而已。
“所以比起同学,我更喜欢俱乐部和舞蹈课里那些不知道名字,但是可以一起滑冰,一起跳舞的小伙伴。”
万俟泱眼睛亮亮的,跟爷爷走向回家的路。她笑容随着脚步向前却逐渐消失,最后低着头,有些失落地看着自己的脚下的路面。
“爷爷。”
“嗯?”
“我是中国人,我很喜欢中国,很喜欢北京,很喜欢这里的生活。之前在国外的时候,我天天希望妈妈能带我回来。但是——这里没有纱绫姐姐,也没有柚子。”
爷爷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以为是自己的乖孙女想吃柚子了。一早上去菜场买了个红心的大柚子回来,剥好端给万俟泱才知道,柚子是她一个名字很可爱的好朋友,在日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