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勒的情节?”
“Bravo,汉斯!”约瑟夫美滋滋的一击掌,对自己慧眼识知己的成就深表满意。“就是《阴谋与爱情》,还有谢里——谢里!”
其他人丝毫不为所动,只有莉斯抱起胳膊,却不表态,似乎在等着看笑话。
“看在上帝份上,你们都没听过柯莱特的《谢里宝贝》吗?”假如千里之外的柯莱特女士足够敏感,或许能察觉到今天的世界与往日有所不同,因为她平生得意之作正被一群德国少年肆意糟蹋。
三言两语讲解完法兰西女作家西多妮·柯莱特的杰出成就,约瑟夫高兴地在莱妮眼角眉梢找到了景仰之情,而忽略了另外两人的神色。(“她写的尽是情妇、妓/女和戏子,”莉斯对汉斯嘀咕)莱妮点了好几下头,表明自己能领会原作的精髓,继续朗读。第三幕的情节梗概骤然变长了:
激动的谢里地找埃德梅对质,埃德梅不得不向他谎称自己爱着德斯蒙。谢里绝望夺门而出,投向蕾雅怀抱。被遗弃的埃德梅伤心欲绝,留下一封阐明真相的遗书后服毒自尽。而在蕾雅那里,谢里却猛然发现这个衰老的女人只是自己爱情的幻想。他夺门而出,回家却见到不幸妻子的灵柩。
“这里的台词是这样的——”约瑟夫站起身,请莱妮翻到倒数第二页,读一读不幸的谢里的独白。但好奇心旺盛的人都无心再听,只顾急匆匆看起手里的剧本。“……就这样,在万念俱灰的谢里准备自杀之际,忠实的友人德斯蒙忽然破门而入打落手.枪,用伟大的华伦斯坦的事迹感化了他。谢里终于超脱了沉溺多年的儿女私情,决心追随德斯蒙从军。在席勒‘战友们,快上马’的合唱中,两个男人踏上未知的征途。幕落。”
约瑟夫的一点天分都用在泛滥的感情上,谢里与蕾雅相忘江湖、埃德梅为爱牺牲等部分笔墨汪洋肆意,颇为优美,以至于年轻的读者们全然忘记不合逻辑的大杂烩情节,彻底沉浸在感伤动人(或者无病呻-吟)的词句里。只有未经世事的年轻人才会为他人如此动情!汉斯为自己要演的圣女角色摩拳擦掌,莱妮掏出手帕拭泪,想到自己的万人迷角色又志得意满。
只有充当救世主配角的莉斯提出了一点质疑:“大部分情节都在描绘法国的花花世界,结尾忽然引入普鲁士骑士精神,这样真的好吗?”
莱妮赶忙收起功成退隐的手帕,换上约斯特式*的严肃表情:“舍恩说得对,我早就觉得这个设定有问题,不符合帝国的精神。法兰西是我们的敌人。”(*汉斯·约斯特,Nazi德国戏剧协会主席)
导演兼编剧约瑟夫身形一僵,陷入了痛苦的沉思。
“没关系,我有办法,”坐在他身旁的汉斯忽然站起,不知是否被自己的绝妙主意呛着了,连连咳嗽才缓过来:“把里昂换成维也纳就得了!”
伴随着“得了”落下的,是莉斯的一记巴掌。同众多地道的日耳曼妇女一样,她的力道和身材不成正比。这一下落在汉斯后腰,凭借惊人的自制力,他才没发出不适宜男子汉身份的声音,只有红脸跌回对面长椅,闷声闷气哼唧道:“抱歉,忘了你是维也纳来的。”
这个小小插曲却让约瑟夫灵感突发。他低头掩饰笑意,顺势大笔一挥改了题目。
“《特兰西瓦尼亚的阴谋与爱情》?”莱妮怀疑地抬起精心描绘过的两道眉毛。她没选修进阶历史课,就算选了,也记不清祖国东部一团乱麻的邦国历史。“匈牙利吗?”
其实是罗马尼亚啦。
不过这正是预期效果。既然在座四人,以及四人的亲朋好友都没去过那个盛产吸血鬼的国家,也就没人在意剧本设定是否符合当地实情了。唯一要变动的是人物——把埃德梅这个过于法式的名字改成埃米莉亚便足矣。本来他们还想改动蕾雅·德·隆瓦尔,但汉斯指出,一个交际花,不管是哪个国家的交际花,都可能给自己取个法语名字附庸风雅,于是这一步也被省去,皆大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