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耶律隆绪沟通之前,萧太后其实已经和韩德让秘密商议了许久。两人将皇亲国戚中适龄女子翻来覆去捋了好几遍,也没能找到其他合适人选。当然并非辽国举朝无适龄女子,而是既然决定以联姻来昭示天下止战之意愿,便不能将此事做成寻常的通婚,这女子势必得有显赫的身份和地位。
然而近年来,辽国频频发动战争导致死伤不计其数,能征善战的宗室皇亲折损的亦不在少数。上至皇亲贵胄,下至寻常百姓,家中几近成年的女儿都已早早婚配。于马背上的皇室宗亲来说,政治联姻可以维系家族地位,自然越早越好;于普通百姓来说,战争死伤巨大,寻常人家都希望孩子可以早日成亲,来延续香火。
选来选去,要么适龄女子地位太低,要么地位合适者身有婚约,甚至有过婚姻,若派这等女子和宋朝皇子婚配,恐宋朝主战派以此指责辽国,认为辽国没有和亲诚意。
韩念瑶作为和亲公主,最初是韩德让提议。萧绰起初连连摇头,说:“不可不可,你我二人不是不知文殊奴的心思,瑶瑶没吃过苦,把她送到几千里之外的开封,倘若受了欺负,谁能护她?”
韩德让拉起萧绰的手,将剥好的橘子放到她手中,语重心长地说:“开始我也觉得,让瑶瑶和亲实属下策,但我们如此反复筛了这么多遍,却没有一个合适人选。和亲是为筑我大辽百年基业,此乃一等一的大事,孰轻孰重,燕燕你应该清楚。”
萧太后说:“你说的这些我能理解,但如此一来,就有两个孩子要吃苦头了”
韩德让摇摇头说:“非也。燕燕,瑶瑶的心思你能看穿几分?”
“唷,这丫头直爽的很,如今也有小心思了?”
韩德让笑笑说:“以我的判断,瑶瑶似乎对文殊奴没有别样情感。从小到大,文殊奴对瑶瑶照顾有加,这丫头怕是早习惯成自然,我们旁人能觉察到的,只怕她浑然不觉。再说,瑶瑶是你的义女,一半时间养在宫里,我们不点破,旁人谁敢冒死,对她说这大逆不道的话。”
“即便如此,瑶瑶也未必愿意去开封。”
韩德让捋了捋胡子:“近日我思来想去,愈发觉得瑶瑶才是最合适的人选。瑶瑶不似我们,一生浸染在明争暗斗、尔虞我诈中,我们拼命换取的,她出生就有了,但你我都会老去,我们还是要让她知道,人生并非只有顺境。其实,我倒不担心宋朝有人敢欺负他,宋皇惧我国威久矣,我们的女儿,只怕受到欺负,都不用别人出手,赵恒那家伙就摆平了。我唯一担心的,是如何跟文殊奴交代此事。”
萧绰叹了一口气,说:“容我再想一想吧。我大辽的皇帝毕竟是文殊奴,我们不好凡事决定好了再通知他。文殊奴已经具备一个帝王应有的智谋,此事还得他点头才可。如果不得不采取此法,文殊奴那边,我也只能尽量劝谏。”
韩德让抚了抚萧太后的肩膀,“燕燕不要过于担心,我相信,以文殊奴的智慧,会知道哪条路,才是正确的选择。”
两个月后,曹利用收到萧太后的传书,信中告知辽国愿派以同昌公主为首的使节团,到宋朝洽谈互市事宜,因此来信征询宋朝态度,并表明为促使两国关系长久的稳定,如有必要,同昌公主可常驻东京城。
曹利用颤颤巍巍地把信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确认自己已经完全领会到信件深意后,才长吁一口气重重地坐下,他把信贴在自己的胸口,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本官又要立奇功一件了!”说罢便令下人备马,直奔宰相府。
宰相府中,寇准拿着信反复读了几遍后问曹利用:“曹大人,你说同昌公主常驻东京城是为了与我大宋皇子和亲,兹事体大,玩笑不得。”
曹利用躬身抱手回答道:“宰相大人,微臣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敢在这种事情上撒谎。”随后,便将其与萧太后的一席谈话说与寇准。
寇准在房间踱着步,一字一句听完后,说:“既有如此缘由,乃是利我大宋社稷的要事,不宜耽搁,你速速随我入宫面见圣上。”
皇帝听完寇准和曹利用的汇报,便与二人商议道:“朕对和亲之事并无异议,只是这人选,二位爱卿有何考量?”
寇准答道:“启禀官家,老臣以为三皇子最为合适。”
“哦?爱卿说下去。”
“同昌公主十七有余,现出宫设府的三位皇子中,四皇子才十六,显然不合适;大皇子早已身兼要职,手中又兼有兵权,虽然信中萧太后和亲示好之意,但尚不清楚其真实目的。萧太后城府极深、做事老辣,她这养在身边的女儿,也不知习得了几分,因而同昌公主与大皇子婚配,实属下策。三人中,属三皇子性情最为风流蕴藉、温和宽厚,乃女子之良配。加之三皇子的心思全然不在朝政上,如果同昌公主另有所图,三皇子便是限制她的最好屏障。”
皇帝听完寇准的分析,深以为然,又问:“曹爱卿,你有何想法?”
曹利用对寇准一番恭维后,并未提出新的建议。皇帝随即命曹利用复信萧太后,称宋朝十分欢迎辽国使节团,并将派重臣在边塞迎接公主,信中还称,公主千金之躯不可使其居于官驿,已命人在东京城翻修宅邸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