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三年三月,已过立夏时节,北方的原野已呈现出草木繁茂的景象。韩念瑶拜别萧绰和韩德让,踏上了南去开封的漫漫旅程。
耶律隆绪不顾众臣反对,亲自率领部队亲护送韩念瑶至边塞。天子动身,仪仗、随员、护卫共计五万人马,浩浩荡荡地向宋辽边境靠近。
如此阵仗,晓得内情的知道是哥哥割舍不下妹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战火又起。果不其然,宋皇赵恒听闻耶律隆绪亲帅五万大军送使节团后如坐针毡,紧急召见寇准等人入宫商议对策。
时任尚书左丞的王旦,极力反对主战派紧闭关门、摸清意图后再放韩念瑶入关的做法,并向赵恒提议道:“陛下,澶州之盟乃万千将士鲜血书就,切不可因这莫须有的猜忌坏了两国交好的意愿。大皇子现在正代天北巡,手中又有军将调令,不如让大皇子同样纠集五万人马迎接公主,以示尊重。同时,陛下还可立即遣朝中文臣,持密令至边塞与大皇子汇合,便宜行事。若耶律隆绪想战,则我大宋可与其一战;若只是虚惊一场,则大皇子可以立即调离将士。”
赵恒听闻王旦的分析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顺水推舟地说道:“如此进可战、退可守,也能显出大宋的重视,实乃妙计。卿将此事分析的如此透彻,此事不妨就交给你了。”
王旦义不容辞,当场领旨谢恩,连夜收拾行囊北上。
就在宋朝君臣坐立不安时,北境之外却是一片欢乐轻松的气氛。耶律隆绪并不急着行军,而是走走停停,能安营扎寨驻军,绝不急着多走一步,一路上还反复和韩念瑶温习格斗、擒拿之道。
“瑶瑶,好好看看我们契丹人的家园,这是生你养你的地方,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我要你把这辽阔高远的景象,深深地刻在脑海里,未来时时忆起,时时内心就充满力量。”
“皇帝哥哥的话,我记住了。这番景象,我已经看了十七年,它已经融进了我的骨血,皇帝哥哥放心,无论我走到哪里,身体里永远住着咱们契丹人的忠魂。”
耶律隆绪并未展眉,韩念瑶懂事地继续说:“我此番一定机灵行事,与那三皇子赵琦好好相处,促成两国和亲,为我大辽子民谋求福祉。”
“哼!谁要你机灵行事!”耶律隆绪突然面露愠色,“此番出行,你的身份是使节团首领,你的任务是确认好榷场设立的地点、时间、规模、贸易货物。至于和亲,全看你喜不喜欢赵琦那小毛孩,若是他满脸麻子、奇丑无比,两国通商后,就赶紧滚回来,没人强求你去和亲”。
“好好好,皇帝哥哥,我记住了。”韩念瑶被耶律隆绪莫名其妙的一通说教弄得有点懵,只能睁着圆圆的大眼笑着讨好他。
耶律隆绪弯起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说:“和亲和亲和亲,小丫头脑子里一天到晚想着嫁汉人,大辽没有优秀的男子了吗?”很显然,耶律隆绪的无名怒火并没有消解。
“大辽当然有优秀的男子,只是咱们大辽呀,没有比皇帝哥哥更优秀的男子了,所以我只好到别处挑挑咯。”说完,韩念瑶像小狗一样晃动着脑袋,笑眯眯地等着看耶律隆绪听完恭维后的反映。
耶律隆绪听到韩念瑶的赞美后,面露失落地咕哝了一句:“早你也没说你想要啊”。
因为声音太小,韩念瑶并未听清,只以为耶律隆绪就是随口抱怨了一声。
“皇帝哥哥,父王跟我说,此行和亲为重中之重,议事为辅,为何你的说法完全相反?”
耶律隆绪并不回答她,只说:“好奇那么多干嘛,喜欢他就留下,不喜欢,事情做完了就回来,你全凭心意。”说罢,耶律隆绪开始闭目养神。
韩念瑶努努嘴,见耶律隆绪不再搭理她后,便独自掀开帘子定定地看窗外的风景。
而此时的耶律隆绪则缓缓睁开眼,偷偷地看眼前这个妙人儿,一个即将看不见、听不到、抓不住的,在他心尖上住了很多年的人。耶律隆绪面无波澜,心中却满是深不见底的失落和悲伤。
送别的路总是特别容易走到终点。虽然出发的时候,就知道此行即将去哪里,做什么,何时分别,但当分别真正到来的时候,还是会在所难免地失落和留恋。此时的耶律隆绪,正奋力抵御着内心排山倒海般不舍情绪的侵袭。
抵达辽宋边界的时候刚过午时,天公适时地遮蔽了艳阳,又刮起微凉的风,风扬起沙子,竟给这深春平添了一抹萧瑟的意味。
分别时分,耶律隆绪将颈上的九眼天珠取下,认认真真戴在了韩念瑶的脖子上。
韩念瑶惊诧地握着它,说:“皇帝哥哥,使不得,这是先帝赐给你的至宝,怎么把它挂我脖子上了!”说罢便急忙要将它解下。
“瑶瑶别闹,辽国有什么比你更宝贵?来,我给你戴好。”耶律隆绪扳正韩念瑶的脑袋,把天珠戴在她的脖子上。
为韩念瑶戴好天珠后,耶律隆绪再难抑制住自己的情绪,将韩念瑶紧紧揽在怀中,脸埋在她的狐裘之中,韩念瑶则开始在他怀中小声啜泣。
过了良久,耶律隆绪在韩念瑶耳边轻声说:“独在异国,遇事不要自己扛,我会命璟哥在开封陪你一段时日,凡事不可瞒他。还有,未来你们会遇到什么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