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了一天一夜,韩念瑶渐渐冷静下来。她不断告诉自己,此行肩负着契丹族的重任,若是贪图在父亲、母后、哥哥的庇佑下享乐而哭哭啼啼,倒叫同行的汉人们轻看了契丹女子,失了大辽的颜面。
天色渐暗,迎接使节团的队伍开始安营扎寨。大皇子赵缇见韩念瑶情绪好转,迫于礼节,上前问候。
“队伍中都是些粗人,招待不周的,公主见谅。有什么需要,吩咐喜宝就可。”
相处两日,赵缇一直在队伍前面御马开路,和韩念瑶并无交谈,方才赵缇说话时,两人才第一次看清对方模样。只见赵缇一身轻便戎装,头戴金色凤翅盔,抚剑而立,观之既有军将的威仪感,又不乏男子的飘逸俊朗。可是这赵缇似乎颇无教养,不等韩念瑶回答,他就径直走了。
韩念瑶看着赵缇背影,说:“两国已有盟约,我的皇帝哥哥尊官家为兄长,那么我就是官家义妹,叫公主见外了,大皇子叫我念瑶姑姑便可。”
赵缇驻足,鼻孔微扩,似是对韩念瑶的说法颇有不满,但又不愿与她逞口舌之快,便转了话题,说:“明日下午,使节团可以和王大人汇合,届时由王大人护送公主南下到东京,本王不叨扰公主休息了,告辞。”
赵缇走远后,韩念瑶的侍女阿宝抱怨道:“这大皇子说话、做事怎么如此失礼?我们好歹是客人。”
“看上去不像失礼,倒像是有些敌意,难不成先前和公主有过节?”
说这话的,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名叫沈阑珊。她是韩德让手下汉官降将沈羽的女儿,因和韩念瑶一样,从小接触宋国文化熏陶,深谙中原的风俗礼节,故沈羽推荐她陪韩念瑶同行,待护送韩念瑶平安抵达后,再返回辽国。
“沈姐姐所言甚是,”韩念瑶拨弄着衣服上的绸带,跟大家解释道:“大皇子赵缇,是最被器重的皇子,品学教养皆是一流,更是宰相寇准力荐的太子,所以说,方才的失礼,就是专门做给我们看的。”
“为什么呀?”阿宝不解。
“赵缇和寇准都是坚定不移的主战派,因此不像主和派的文臣一样,将我们奉为上宾。对他来说,我们就是屠害宋国百姓的敌人。今日他能主动上前说话,已算出乎我的意料了。”
“原来如此。”沈阑珊听完,不禁朝着赵缇的方向望去。
“公主您可真厉害,什么都知道,您要是个男子,那得给咱们辽国建立多少功业。”
沈阑珊笑着说:“公主要变成男子呀,最先迷晕的,就是阿宝你了。不过阿宝,咱们公主此行所建的功业,可绝非你一般男子可比。”
阿宝看着一脸认真的沈阑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刚刚还沉着分析赵缇的韩念瑶,突然眼珠一转,直起身来,大眼睛眨巴眨巴,像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见怪不怪的阿宝说:“我的好公主,您又冒出啥稀奇古怪的想法了?咱们可已经到了宋国地界,您悠着点啊。”
韩念瑶说:“赵缇刚刚说,明天下午使节团会交由王大人护送,这就意味着,赵缇要返回军营处理防务了,而王大人压根不知道我长什么样。”
“啊?公主,您要逃婚啊!”阿宝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
“傻子,我逃什么逃、逃什么逃!”韩念瑶捡起地上的树枝敲了下阿宝的脑袋,“我是要微——服——私——访。”韩念瑶一字一顿地说。
沈阑珊也被韩念瑶突如其来的想法惊到,但还是轻声细语地问:“公主这是何意,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韩念瑶开心地说道:“还是沈姐姐配合度高,”然后抬头喊人,“阿英,璟哥,你们也过来。”
众人皆到后,韩念瑶低声说:“你们听着,明天我们到城中官驿后,大皇子会跟王大人交接,由王大人护送使节团到开封府。而明天上午,我会跟大皇子称,自己水土不服,让他到随行的太医那里取些去疹子的药来。这些都做完后,沈姐姐你换上我的衣服,戴上面纱,即便到了官驿也无需开口说话,相信大皇子会对王大人解释清楚。王大人没有见过我,所以沈姐姐,你扮我不会穿帮。”
说完计划后,韩念瑶又看向阿宝,说:“阿宝,你行事稳重,使节团的一切事物除了我,就是你最清楚了,你留下来接应沈姐姐。有你在,沈姐姐和使节团便不会出差池。”
最后韩念瑶又吩咐阿英和璟哥:“阿英,璟哥,你们一个机灵、一个武艺高强,你俩今天便收拾好行囊和钱财,明日在驿站跟使节团分开后,随我微服私访,咱们要实地考察一下宋国民情。”
阿英本就爱玩,听说公主要带她一起玩,乐不可支,头点的跟捣蒜一样。
阿宝性情稳妥,打心眼里反对韩念瑶这种冒险的做法的,总觉得会惹出点什么事,但她又是最了解韩念瑶的,知道她决定的事,除了萧太后和韩相国没人拦得住便嘟囔了一声:“明明是去游山玩水,哪有什么微服私访,我的皮迟早被太后剥掉。”
只有璟哥,直言不讳地反对,阿宝看着璟哥像见了救命菩萨,对他连连竖大拇指。璟哥是耶律隆绪的正三品御前禁军统领,从小跟着耶律隆绪,武艺超群、威名远播,是耶律隆绪身边不可多得的宝刀。此番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