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一定是这样,汤姆,特蕾莎停了一会儿,他们为救你而死,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千万不要白白浪费他们的牺牲。
托马斯眼里满是泪水,一颗泪滴流了出来,顺着右太阳穴向下淌,流进他的头发,两人沉默了整整一分钟。
接着,他说:特蕾莎?
怎么了?
托马斯不敢说出他的想法,但还是说了。
我想记起你,记起我们。你知道的,之前的事。
我也是。
我们很久以前就在一起了吗?像诺莉——托马斯的心脏抽疼了一下——和纽特那样,看起来我们似乎......
这之后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不过他们的心电感应好就好在——即便不说话,他们在脑海中建立的联系也能让他们感觉到彼此的存在。
我们是这样。
他觉得她在笑,一张水嫩明丽的面孔。
好奇明天会是什么样吗?
几个小时后就知道了。
是的。好了,晚安。他还想再多说一会儿,他还有很多话要说,但什么都没说。
几秒钟过去了,没有回答。特蕾莎?
她走了,托马斯感到胸中的那团气体炸开了,在他身体里释放出毒药。他觉得胃痛,想到还要等好几个小时才能到明天,一想到还要过那么久的时间才能见到她,他就感到沮丧。
晚安。过了一会儿她说,就在那时灯熄灭了。
托马斯翻了个身,庆幸现在是深夜,没有人能看见他脸上的表情。确切来说,挂在他脸上的并不是个笑容,那表情称不上开心,但也差不离了。就目前而言,这样已经很好了。
在这个世界崩塌之前,她对他说:
嗨,你还在睡吗?
托马斯在床上动了动,感觉一片黑暗围住了他,向他压过来,就像空气突然凝固了似的。开始他很害怕,猛地睁大眼睛,想象着自己又回到了那个笼子里面——就是那个冰冷的金属做成的可怕电梯,将他送到了林间空地和迷宫里。但是那里有一道微弱的光亮,然后一团团暗影慢慢地从这个巨大的房间里显现出来。
双层的高低床,橱柜,熟睡中的男孩们发出轻柔的呼吸声和呼噜噜的鼾声。
他心里充满了安慰,他现在是安全的,已经获救了,被送到了这间宿舍里。不再有忧虑,不再有悲伤,也不再有死亡。
汤姆?
他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一个女孩的声音。耳朵听不到,眼睛也看不见。但是他仍然能够听到它,尽管永远无法对任何人解释是怎么听到的。
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他躺回到枕头上,他那敏锐的神经从刚才一闪而过的恐惧中放松下来。他用自己的思想组织语言,跟那个声音说话。
特蕾莎?几点啦?
不知道,她回答,但是我睡不着。我可能睡了一个小时的样子,可能更久,我很希望你能醒着和我做伴。
这件事上我没有太多选择,对吗?托马斯努力忍住微笑,即使不可能被看得见,也还是会觉得尴尬的。他莫名其妙想说一些可能引起特蕾莎激烈情感的话——当有人直接在你的脑袋里说话的时候,要睡得着也很难吧。
哇,哇,那么,回去睡觉吧。
不用了,我想听到你。他说。
托马斯瞪着头顶上方高低床的铺位底部——在阴影中那床铺黑乎乎、毛茸茸的,毫无特色——此时珉豪正躺在上面呼呼大睡,那呼噜声听起来就像这家伙喉咙里堵了很多痰似的。
你在想什么呢?她问。
特蕾莎肯定知道他在想什么,那些画面从不曾离开过——那些发生在迷宫里的可怕事件将会是空地人这辈子都无法摆脱的噩梦。他认为就算不是所有人,他们中大多数人也都将会有严重的心理问题,也许有人甚至会彻底疯掉。
最重要的是,托马斯的记忆里还有一个画面,像用火热的烙铁烫下的烙印一般,强烈地灼烧着他的神经。
他的朋友诺莉为了救他,胸口被刺了一刀;他的朋友纽特抱着诺莉,看着她一点一点丧失生机;他的朋友查克把一个女人从他身上推开,结果被——
托马斯知道他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画面,但是他对特蕾莎说的却是:会过去的,只需要一点儿时间,就没事了。
你脑子里可满满的都是那些回忆,她说,真的那么容易过去吗?
我知道。多么荒谬,他竟然很喜欢听她对自己说一些这样的话,好像她的讽刺意味着情况会好转似的。
你是个傻瓜。他对自己说。然后又希望她没有听见自己的那个念头。
我讨厌他们把我跟你们这些家伙分开。她说。
托马斯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她是唯一的女孩,而剩下的空地人都是青春期的男孩——一群没法让他们信任的闪克。我猜他们是在保护你。
是的,我猜是这样。忧伤随着她的话语渗入他的头脑,像糖浆一样紧紧粘在一起。但是在我们经历了一切之后,再变成独自一人,这感觉真是糟透了。
她的声音听起来如此忧伤,以至于他几乎想要爬起来去找她了,但是他知道更好的办法。他们到底把你带到哪里去了?他问。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