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淇淋冰棒,喝冰水。
她像只老母鸡在我耳边啯啯叫了一个星期,我终于要踏上去北京的火车。
临行前,邱女士还万分舍不得,一直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
站台上灯火通明,景文山扶着行李箱站在路灯下一边擦汗一边看邱女士。
邱女士问我,“圆圆,你的车几点开啊?”
她的眼眸里盛满了担忧与不舍,她紧紧地抓着我生怕我一不留神就丢了。
我的内心很雀跃,对于将要去往北京的欢喜可以淹没所有的不愉快,甚至于淹没了跟自己母亲分别的依依不舍。
我看着邱女士,贼溜地答道,“十一点零五分。”
“还有十分钟!”
景文山看了看表,走过来拉开邱女士紧紧握着我的手,“好了,你别担心了。圆圆去了会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的!”
我感激地看了景文山一眼,适时缓解了我的紧张。
邱女士一直握着我的手,因为抓得太紧在我手上留下了汗渍。夜里的风忽然从站台的另一边吹过来,吹干了我手上的汗,也略微散去我的一点雀跃感。
我不免冷静下来在脑子里开始谋划起未来四年的生活。
站台那边是零散的几个铁道工人,深夜里或许是还在检修。
天上有几颗星星,一闪一闪,没有明月,但是穹顶之下的光很亮很亮。
我莞嘴一笑,一撇眼看见景文山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邱女士嘴里还在嚷嚷着,“快点!快点!”
我拍了一下邱女士的肩膀,她被吓了好大一跳,我问她:“怎么了?”
邱女士闪烁其词,“没怎么,你景叔叔去上厕所,我怕他赶不上你的车子!”
她笑着和我说目光却不再看我。
我看了看表,还有一分钟,大约是真的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了。
我转过身子,放下手里的东西,给了邱女士一个熊抱。
深深地嗅着邱女士身上的气息,觉得很满足,“妈妈,我会想你的!”
邱女士被我抱完,眼泪蓄了满眶。
“妈妈也会想你的,圆圆。”
我点点头,吸了吸鼻子,站台的鸣笛拉响,我走过去快速给了景文山一个拥抱,“爸爸,你要替我好好照顾老邱!”
我靠着景文山的耳边轻轻地说,这是我在邱女士改嫁景文山以后,第一次叫景文山“爸爸”。
以往我不是称呼他为“景叔叔”就是称呼他为“文山兄”。邱女士从来不说我什么,也没有强求我,但是景文山一直对待我跟对待亲生女儿差不多。
十几年来他悉心教导我,平时上下学周末上补习班他都日复一日不论寒来暑往来接送我。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物他都事无巨细地打点好。小到一杯水是冷是暖,大到房子车子的购买,他都会替我和邱女士办好。
不得不说他是一位好丈夫也是一位好父亲。
可我却总觉得一声“爸爸”并不足以表达我对他的敬重。甚至曾经一度我觉得“爸爸”这个称呼对于景文山这样的人来说真的很污蔑,毕竟他的爱是那么的无价。
现在这一声,他受得起。是我打心眼里认为我能够唯一用来肯定他付出的办法。
我感谢他十多年来的相伴,把我和邱女士照顾得这么好。
我松开景文山,对着他笑了笑。他看着我,眼眸里有感动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走上来轻轻揩去我脸上的泪水,应了一声,“好!”
我回以一笑,拿了东西要上车去。
车子是绿皮的火车,那时候还没有处处通动车和高铁。上下绿皮火车的楼梯都异常的陡峭和艰难。
哪怕只是几个台阶,都让人上去的那一下感觉要了半条命似的。
尤其是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准女大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从前在家都是十指不沾人间烟火的。
我因为去得远,带了两个28寸的行李箱外加一个装着零食和小毯子小枕头的20寸布艺行李袋。
邱女士在下边递得很吃力,她的手劲不太够。我看着后边的长队,很怕自己造成了别人的不方便。
我一使劲,行李箱的轮子磕在了边上,出不来下不去。
我很着急,后边的景文山一把上来把大行李箱扛肩上利索地上了车。
邱女士也在后边上了车,我好不容易找到座位,一回头发现景文山和邱女士还在身后。
乘务员在叫,“送客的,赶快下去了!列车就要开了!”
我推了推景文山,“哎呀!你们快下去啊!车子要开了!”
我心知他们先前买的只是站台票,只是送客的,送完要下去的!
火车拉动信号,乘务员要关车门了!
我一愣,急忙去拉邱女士,“妈,你下去啊!再不下去来不及了!”
“麻烦让一让!”后边来的乘客,在我旁边叫。
我无法只得让开,让他们先过去。一个旅客过完还有一个。我从来没有觉得今天车上的人有这么多。
等人好不容易走完了,我赶忙拉着邱女士的手。
“妈,走吧,快走!再不走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