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看见她,见鬼!”杰森俯趴在剧院外的狙击点,耳机里有风声呼啸,他低声喊道,“阿琳娜!我们不能放走哈莉·奎因!”
“来不及了,”斯莱德抓住阿琳娜的胳膊,他试图将阿琳娜从黑寡妇演员的尸体旁带走,他的嗓音同他的心肠一样坚硬,“来吧,蝙蝠一定在来的路上了,我们没时间耗在这儿。”
“哦,等等,等等,你们欠我一个解释,”寒冷队长带着他那把枪拦在了丧钟身前,他硬着头皮大叫,“阿曼达可是让我们干掉所有障碍——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情况!”
劳顿瞧了瞧地上的死尸,他的手紧紧扣在扳机上,他转头扫过杀手鳄庞大的身躯,最后目光定格在丧钟和阿琳娜之间。
“没脑子的蠢货,那个疯女人耍了我们所有人,”他啐了一口,“但趁着蝙蝠来之前,你的确该给我们一个解释,这个——”
他指着脖子上的项圈,金属质地坚硬却韧性十足,阿琳娜清楚在项圈在脖子上的感觉,没有任何办法取下来,时间一久,皮肤最外层的粘膜会和金属融为一体。就像是伴随马戏团动物长大的绳子和长鞭,即使它不再那儿了,也没办法逃脱。
“阿琳娜。”有人在叫她,阿琳娜急促呼吸着,她分不清这道声音究竟从谁的口中发出。
死上的尸体散发着余温,他们穿着劣质的表演制服,塑料感极强,阿琳娜静静地蹲下来。她伸手拨开黑寡妇演员的红发,隔着皮肤摸到了后颈的小突起,温掉的皮肉有种令人不适的触感,她缓慢摸着骨骼之上的轮廓,感到脖颈上有道瞧不见的项圈正缓缓收紧。
“她不欠你们任何东西,”斯莱德说,“你想再挨一枪吗,劳顿?”
丧钟的独眼继续轻蔑地扫过寒冷队长,他一向瞧不起中心城出身的无赖帮,寒冷队长气得浑身哆嗦了几下,那把能导致绝对零度的枪也跟着抖动。而斯莱德只冲着他们身后那只怪物露出一个笑,“我之前在非洲度假,鳄鱼一向是我最爱狩猎的动物,当地人会高价收购最完整的鳄鱼皮。”
“这是红房子的技术。”阿琳娜突然张口,她终于从“黑寡妇”的尸体旁站了起来。
斯莱德惊讶地挑起眉,他怀疑审视的目光在阿琳娜脸上打转。阿琳娜冲他轻轻摇头,可男人的怀疑一直没有消除,他半信半疑地张口:“你没感觉到什么不对吧?你想要大笑吗?眼前有出现什么幻觉吗?有没有特别想杀人——动动手,把枪口对准那只鳄鱼。”
“你的前妻很正常,”劳顿又啐了一口,“别把她当着一个精神病患者或者孩子。”
阿琳娜咽了一口唾沫,她繁杂的记忆随便在脑海中长了翅膀,多种语言混合在一块的话语蹦跳出来,碎片式一样在眼前闪现。过去红房子引以为豪的是她的记忆力,九头蛇引以为豪的却是她的杀人技巧,一项技术便由此诞生,阿琳娜相信,这项技术最初的设想绝不是为了将同胞变成奴隶,只是历史的进程从不可控。
奥本海默设计原子弹的最初目的是为了以绝对的优势终结冷战,脑额叶切除手术最初的预期是在有限的医疗条件下治疗癫痫。就连红房子,最初设立的时候也抱有伟大而崇高的目的。
可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超级士兵和变种人像是从土里生长出来的那么多。没人知道他们冒出来的规律,只是需要帮助的时候,人们嫌这种力量太少。等到时局平缓,又可以就着一杯茶享受午后时光的时候,这群人又太多了。
新技术变成了一根绳子。
人们需要超级士兵杀人,救人,摧毁什么,保护什么,于是就拥有了蜕变自美国队长的超级血清。
人们恐惧这种力量,一把好用的刀不止能对准敌人,很多时候,英雄和强盗就只有一线之隔,于是超级士兵的体内多了炸弹。
最后,人们惊讶地发觉,你没法用死亡控制所有人。超级士兵的心脏也是由血肉构成的,你能要求一个人为他人的目标而死,可怎么能要求一个人为他人的目标而活?
于是恐慌蔓延开来,这件事一定开了许多许多次会议,久到茶水和唾沫都要耗干——人们决定,要把超级士兵变成一样工具。工具没有舌头,没有眼泪,没有大脑,人们可以尽情捏造一把利刃的来处,你可以说它是忠诚的士兵,从小在莫斯科的郊区长大,也可以说它是唯利是图的雇佣兵,从小喝着母亲的血肉长大,身上留着复杂的血脉,没有地方是它的家乡和祖国。
工具不会说话。
“你,”阿琳娜站直身子,她指向劳顿脖子上的项圈,和寒冷队长困惑的脸,“这是最初的设想,你违背命令——砰!你害怕了打算逃跑——砰!你搞砸了一切——砰!”
她用手指比划出开枪的样子,轻轻地笑了起来。耳机里传来杰森·陶德的粗重呼吸,就连斯莱德也缓缓瞪大了眼睛,阿琳娜过去从未告诉他这些。
“他们,”紧接着,阿琳娜指向了地面上的尸体,演员们的头古怪地歪着,他们的眼睛都没合上,在灯光下直勾勾盯着盯着舞台上的怪胎们,“他们是进阶版本,重复的洗脑手术太麻烦了,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芯片——你可以变成任何人。”
最后,她指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