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过父母兄长。
没人知道,她与阿娘的这一面,是时隔五年的重逢。
宋母虽然奇怪宋时窈这突如其来的拥抱,但还是笑着轻抚女儿的后背:“我们窈窈怎么了?”
母亲温暖的气息让宋时窈彻底安心,她暗自抹掉眼角的泪珠,仰起头莞尔一笑:“没什么,就是昨夜做了个噩梦,梦到我再也见不到阿娘了。”
宋母伸出手指在她额头轻轻一点,语气却是宠溺:“你个小醉猫,还好意思说,昨日就不该带你去赴宴,居然醉成那个样子。若不是淮序那孩子恰好遇上将你送回来,我与你阿爹指不定要找一晚上人呢。”
昨日?
昨日她不是昏迷后被陆淮序送回来的吗?怎么会变成她喝醉了?
不过仔细一想,昨日的局面确实不好照实说,陆淮序找个别的借口也无可厚非。
可听宋母如此语气,宋时窈突然涌起一阵不安的预感——陆淮序将她送回府中找的借口定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
她微愣,试探问道:“我昨日怎么了?”
宋母无奈,拉着她的手坐下:“怎么,醉得太厉害记不清了?”
宋时窈实在想知道陆淮序扯了个什么样的借口,便扯着宋母的衣袖撒娇道:“阿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嘛。”
“看来以后是真不能让你喝酒了。”宋母没忍住笑意,无奈摇头,“听淮序说,你昨日吃多了酒,从魏府溜出去后找到他,非要拉着他比诗斗文一较高下,输了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送你回来时,阿娘可瞧得真切,你把眼泪全蹭人家身上了,这孩子素来爱洁,回头可得赔他一身衣裳才是。”
“什么?!”
如平地炸开一声惊雷,宋时窈眼前一白,脑海中瞬间只冒出了一个想法:陆淮序还是曾经那个陆淮序,这胡诌八扯的本事当真一点没变。
房中陷入一阵诡异的沉默,宋时窈好久没吭声,只扶额跌坐在榻上,生无可恋。
宋母却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看来你阿兄说得当真不错,你在淮序面前,就是个一点就炸的炮仗,把你们俩人放一块,必定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
宋时窈无奈,头一次感觉到自己的辩解如此苍白:“阿娘,你别信他,我作的诗文绝对不可能输给他!”
她越说越气,恨不得现在就到陆淮序面前跟他好好理论一番。
什么打打闹闹,这分明就是人身攻击!
是以,念在陆淮序只活了小半辈子还帮了自己的大忙便不再跟他一般计较的念头,还没存活过一刻钟就已经被宋时窈自己扼杀在了萌芽中。
呵,陆淮序这条狗谁爱忍谁忍,反正她是忍不了一点!
宋母知道这俩孩子从小就不对付,又见宋时窈情绪这样激动,便也不再说下去,叮嘱了几句起身离开,让宋时窈自己一个人待着好好休息。
可宋时窈哪里还能好好休息,她越想越压不住火,转头问春桃:“昨日送我回府时,陆淮序还说了些什么?”
春桃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宋时窈却看得清楚,自暴自弃道:“他在我阿娘面前都敢扯成那个样子,还有什么是我听不得的?”
春桃没抬头,埋首紧盯着鞋上的花纹,嘟囔出声:“陆世子还说输了诗文不要紧,您只在他面前出丑也不要紧,但若让别人也瞧见了这副样子,您今日起来指不定悔得肠子都青了,只想一头撞死才肯罢休。所以,他把您送回宋府后特意叮嘱我们细心照料,别让您再跑出去……”
很好,拳头硬了。
宋时窈强忍着听到最后,不由咬牙切齿,陆淮序可真能耐,当真是一句人话都不说。
看着宋时窈逐渐收紧的拳头,春桃暗自咋舌,姑娘寻常看起来是端庄有礼的世家贵女,对旁人连半分重话都不会说,可一旦提到陆世子,她定会横生火气,谁都压不住。
他们二人积怨颇深,并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开的梁子,春桃不好多说,收了药碗默默离开。
房中只剩宋时窈一人,寂静吞没了四处角落。
天色渐暗,重生后意识清醒的第一夜,宋时窈一夜无眠,她静坐在自己的闺房,像具木偶,于夜色中一动不动。
宋时窈想着前世种种,夙愿难偿,想着阿爹罹难阿娘病重,宋家衰颓,想着身困魏府,磋磨至死。
自己一步错步步错地栽进无路可退的困局,多年蹉跎,命丧寒江。
这样的一生,她不甘。
宋时窈虽不精明,但也没有蠢到无可救药的地步。
早在前世嫁入魏家后,她便后知后觉自己那日被带入魏然的卧房并非偶然,而是蓄意为之。
就如同今生,她清楚红玉的出现并非巧合,而是受人指使,可那又如何呢?
即便她想彻查到底,最终也只会被人遮掩而过,将所有的罪名扣在红玉的头上,兜来转去,自己还要跟魏家纠缠不清,羁绊愈深,得不偿失。
这不是宋时窈想要的结果,她不愿跟魏家有半点瓜葛。
重来一次,就要有重来一次的活法,前世的未尽之言,未成之事,她都要一一实现,没时间精力耗在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