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还敢来?
宋时窈看见那道夜光中蜷着腰的身影,稍有几分诧异。
昨夜刚被银杏撞破行迹,按理此人应当先按兵不动避避风头,是以,宋时窈今日前来本就没想着能抓个现行。
后来又听银杏说了一通见血封喉中毒之状,与爹娘前世的病症不大相符,更觉得不可能,想着许是因银杏的意外使对方才变了策略,择日换药再来。
不曾想,此人胆大包天居然还是来了。
还好她今夜为防万一,早已找来不少人围了东厨,不然,怕是要让贼人跑了。
只见那人鬼鬼祟祟地探进门来,四周观望一阵,悄声掩上门,轻车熟路地向银杏所说昨夜发现药渣的地方摸去。
宋时窈眼神一暗,从身形瞧着,此人似乎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妇,身着宋府下人统一的服饰,却比银杏这等丫鬟的用料形制更讲究一些,可见是府中的老人了。
宋父宋母为人宽厚,从来皆是善待下人,常施好处,少有苛责,这人待在宋家这么多年,想必也受了不少恩惠,竟然便是如此相报吗?!
宋时窈顿觉一阵无名火直冲灵台,握紧了拳心。
银杏按捺不住,正要出声喝住那人,却被宋时窈拦下,缓缓摇了摇头,捉贼拿赃,还不到时候。
那老妇动作未停,从怀中掏出不晓得是何物的东西,鼓鼓囊囊的一包,接着又在东厨内翻找一番,拿到一个器物,看不真切,只隐约辨出是口锅的模样。
应当是天色过暗,老妇眼睛瞧不大清楚,只能往窗前移了移步子,借得一缕月光,将刚才从怀中掏出鼓鼓囊囊的东西笨手笨脚地拆开,向锅中倒去。
忽然,亮得一盏明灯,将东厨照得透亮,寒凉清越的声音落下:“你在做什么?”
老妇大惊,手一抖,哗啦一声,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七零八落。
灯盏的余光映出老妇的模样,银杏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冯……冯嬷嬷……”
惊讶间,有一颗物什滴溜溜地滚到宋时窈脚下,她定睛一看,似乎是个什么药物。
她心中划过一抹愕然,有些不对。
但还不等她来得及阻止,屋外的人已按照约定,灯亮即刻入内,门窗大开,送来一阵凉风,冯嬷嬷惊慌的模样落在众人眼中。
片刻沉寂,所有人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人竟然是在宋府侍候多年忠心耿耿的东厨管家冯嬷嬷。
宋时窈觉得心头一凉。
早在她现身时,冯嬷嬷反应过来,知晓业已暴露,赶紧丢开手中的东西跪下身:“姑娘!姑娘!此事可否别让老爷夫人知道,老仆知错了!明日一早,不,马上,老仆马上就趁夜离开宋府!姑娘,老仆求您了。”
宋时窈撑着异样,冷声:“我尚未开口,你就这么多狡辩想要溜之大吉,冯嬷嬷,世间哪有这样简单的道理?”
前世,她极信任冯嬷嬷,爹娘病倒后,全凭冯嬷嬷在旁帮衬,宋时窈才得以妥善打点府中上下。
哪怕是后来嫁入魏家,宋时窈也没忘在出嫁前托冯嬷嬷帮忙好生照看宋父宋母,如今看来,她前世的种种举动倒像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冯嬷嬷跪在宋时窈的面前,涕泪横流连声告饶:“姑娘,看在老仆多年服侍尽心尽力的份上,您饶了这一次罢,老仆一时鬼迷心窍啊。”
这么说,便是认了,些微的怀疑被抛之脑后。
一声声落在宋时窈耳中,她闭上眼,艰难启声:“冯嬷嬷,你人在宋府这么多年,府中的老人我最敬重最信任你,爹娘亦待你不薄,处处宽厚。你为何……!”
说到此处,宋时窈的声音有些颤抖,在冯嬷嬷的一片悼悔哭声中喘了一口气,才继续接上:“你为何要对我爹娘下此狠手,连见血封喉这样的毒物都要用上?!我宋家究竟何处薄待于你,让你记恨至此!”
冯嬷嬷听罢,愣了一下,双膝跪地急忙向前蹭了几步,拽着宋时窈的裙摆连声辩驳:“姑娘,老仆怎么敢下毒谋害老爷夫人,宋家待老仆恩重如山,就算是一剂剧毒将老仆自己送去阴曹地府也绝不会将毒下在老爷和夫人的身上啊!”
“那你大半夜在这里是做什么,怎么我一来你就心虚地跪地告饶,如果不是心中有鬼,缘何如此?”宋时窈狠下心,肃声问责。
冯嬷嬷却嗫嗫嚅嚅,不肯详说:“姑娘,老仆…老仆真的没有要害老爷和夫人啊!”
宋时窈心中挣扎难辨,一边是罪证确切,一边是多年忠仆,她也不想信,可眼下也没有别的证据再可推翻。
正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却忽然听一道声音自门口想起:“这么晚了在吵什么?”
宋时窈转身望去,是父亲和母亲相携而来。
想必是听到了东厨这边闹的动静颇大,这才赶来看看。
宋时窈知道瞒不过,也没想过要瞒,就将发生的事情神色冷静地全盘托出,无一遗漏。
宋父听完,扫过地上还正跪着的冯嬷嬷,脸色微沉,宋母却是出来缓和气氛,低身将冯嬷嬷扶起:“不论是什么误会,也不方便在这里说,先起来吧。
到底是给冯嬷嬷留了几分颜面,宋母挥手让周围聚着的家仆悉数散尽,叮嘱将今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