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徒登记的动作敷衍许多：“教会会通过测验的方式来评定孩子的痛苦程度，来评定孩子的恐惧程度，以此评定等级，然后进入疗育所……而您的这些孩子，看起来似乎不太害怕呢？”
教徒一眼扫过去，那一张张灰扑扑的小脸上紧紧望着东方女人，眼里有渴望，有小心翼翼，有警惕……却唯独少了极致的恐惧。
那种他熟悉到一看便知的情绪。
这太可惜了。
太不值钱。
漆灵灯也观察到了，没办法，她纵容道笑笑，人一旦尝过冒险的滋味，便很难让害怕这种情绪控制自己。
小孩，更是容易激素上头脑热的物种，这个时候打死一个成年人也尤未可知。
右手突然被按了一下，漆灵灯往下望，是唯一的一个小女孩，九岁左右的样子，穿着小熊白裙子，脏兮兮的脸蛋上满是泪痕，精致的五官不像其他人那些深邃。
她眼泛泪光，小心翼翼地在漆灵灯耳边说：“姐姐，我们……我们是残次品……不想被抓走……”
残次品，是要被丢到外边喂腐烂人的。
教徒耳朵动了动，有些怀疑地看过来：“残次什么东西？你们在说什么？”
“哦，没什么。”漆灵灯轻柔地替女孩抹去泪珠，语调却极冷慢，“我家的小姑娘骗我呢，说她是逃出来的残次品，多好笑。”
小女孩的脸瞬间就白了，呆呆定在原地，大大的眼睛充斥被出卖的不解与害怕，其他几个孩子纷纷吓倒在地。
“呵！”教徒开心地大笑一声，有了，他经验老到的眼睛终于从小孩们的眼里看到恐惧，痛苦，难过……这些美味的东西了。
“您调教地真好，手艺很高。”教徒夸赞。
漆灵灯伸出那只没掉肉的右手，接过教徒递来到的徽章：“哪里，给他们希望又破灭，不是增加恐惧的必修课吗？我是做了功课慕名来到小镇的，方便问一下，我们能住得离疗育所近一点儿，近距离观看对小孩的评定过程吗？”
“这可是机密，不过看在您如此优秀的份上，可以给你一点提示。”教徒附耳过来，气音消弭，“离伊甸园中心越近越好。”
伊甸园，这个传说中用烂了的名字，在这里也不负众望成为人们生存之地的圣名。
整个小镇被划分为外围和内围两个区域，腐烂人和残次品大都在外围区域活动等死，而有生育价值和培养能力的大人，以及合格品都会留在内围。
马车在黑灰的雾霾里穿行，不时有腐烂人穿梭，漆灵灯翻看着手里的基旦小镇生存手册，商泗水坐在右侧，脸部骨骼已经完全显现。
1.请培养痛苦的孩子，他们能创造价值。
2.所以生存资源十分珍贵，请合理使用教皇分发的财富。
3.伊甸园随时会出现巨型怪物，请谨慎行走，不要离开各自的工作岗位。
4.…………
……
“怎么说，这是一座儿童地狱吗？我记得我来的时候，这个小镇不是这个样子的。”漆灵灯合上羊皮卷，她左手的肉烂到骨骼，在阳光的折射下呈现出某种奇异的光辉。
上一次在Q虚拟系统里，这个小镇还只是流行黑死病，而这一次在商泗水营造的异世界中，危险竟然到了小孩身上，她觉得，需要商泗水一个解释。
漆灵灯：“你做了什么事情？”
“别这样看着我，我存了一个私心而已。”商泗水往后退，撕下一块布把漆灵灯的伤口细细包好，“难道你不好奇吗？当初整个Q虚拟系统的运行站都被你破坏干净，为什么我们还能进来？”
“事实上，这个小镇赖以运行的根基是一个怪物，一个怪物，产生源源不断的魔力与财富，让人们可以活着。”
漆灵灯若有所思：“代价就是那群孩子？那群孩子是养料来供奉怪物？”
商泗水观察着漆灵灯的表情：“你在愤怒？”
“没有。”漆灵灯垂下睫毛，扯下黑布，任由手臂暴露在空气中，发出滋滋滋的响声，跟记忆中金属刀具割破皮肉的声音相融合，“只是觉得有点蠢，成年人利用孩子的手段并不高明，留下太多痕迹让人发现。”
漆灵灯和商泗水因为其独特的训练手段，被伊甸园提升为A等公民，不需要从事体力劳动，拥有相对自由权，只需要定期提供几个恐惧小孩就好了。
在相关人员检测了五个小孩后，四个都是合格品，而那个小女孩，成为唯一的优秀品，恐惧值与痛苦度都异于常人。
五个小孩被送进疗育所的那天，漆灵灯和商泗水站在门口送别，小女孩突然转身，表情堪称恶狠地盯着漆灵灯：“姐姐，你很开心对不对？你开心，那我也开心。我叫sun。”
“我记住了。”漆灵灯揉揉女孩头顶，早晨由她亲自扎的辫子漂亮整洁，衬得小女孩灵动无比。
小孩的背影消逝在这座白房子之后，难以想象里面有多少可怖的刑具。
商泗水打了个哆嗦，碰到漆灵灯冰凉的手指，下意识安慰：“不用担心，她们不会有事的。”
“我不担心，不过是一群被写好命运、由程序控制的npc，我们不需要有太多道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