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月和郑珩都是勤奋的学生,也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所以早早就来了。
见到齐灼,他们先是一怔,然后投来关切的目光。
郑珩是齐灼继位后的国师,品貌端庄,占卜解阵的本领比他父亲更胜一筹。
齐灼朝他们二人点了点头,把鸿蒙馆内堂打量一番,然后找最近的一条长桌坐了,从书箱中取了纸笔,写下几字,然后递给江挽月。
江挽月垂着眸恭敬接过,只见上面写着:“昨日之事,多谢救命之恩。”
她咬着嘴唇,耳尖微红,站起来欠了欠身子:“这本是份内之事,殿下不必挂怀。”
齐灼默默叹了口气,想来上一世,这江家姑娘也是这般谦卑有礼,不似顾子妤那般张扬,也不似阿雾那般天真,却是可以在他危难之时挺身去挡尖刀的女子。
前世,他满心满眼都是顾子妤,从未看到过她。
这一世……
齐灼还未细想,就见顾长修满脸愈色地进来,后面跟着一蹦一跳的胞妹齐雾。
一见这场面,齐灼被刺激得不轻,可他现在还说不出话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坐到了一处,他那个单纯皇妹还对着“狼子野心”笑了笑。
顾长修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手指轻轻在她脑门上点了两下,齐雾便抱着他的胳膊摇晃起来。
突然,从东边飞来一个纸团子,直直朝着这个方向。
顾长修伸臂一抓,用余光扫了一眼,就见太子殿下甩着毛笔,挑衅又带了点威胁地抬了抬下巴。
顾长修蹙蹙眉,又偏头看了一眼,这才确认今日太子看自己的眼神实属不善。
他慢慢将纸团展开来看
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顾长修!离阿雾远点!”
字很潦草,有些地方还洇了墨,实在污浊不堪。但这字迹……却要流畅成熟许多,不像出自少年人之笔。
坐在边上的齐雾自然也看到了,这才想起昨夜她义正言辞同皇兄的保证,偷偷朝皇兄的方向瞟一眼。
果然,他的脸黑得吓人。
顾长修看向齐雾,斟酌了半天:“你皇兄他……”
齐雾嘟了嘟嘴,这实在难以解释,总不好说我皇兄觉得你将来不会是一个好人。
她直接省去了理由:“我讨厌你了,不想坐在这里。”
顾长修一愣,也没问为什么,只是温声回道:“殿下,这位置是夫子安排的。”
齐雾想也不想就说:“那我去和夫子说。”
顾长修并未拦她,面色平静:“也好,想来夫子最宠殿下,这点要求定能应允。只是夫子是重理重教之人,殿下平日的课业,要更勤勉些才好。”
齐雾张了张嘴,突然怔住。
鸿蒙馆的章夫子最是刚正不二,平日修学慎谨严格。若是犯了错,不管你是青云直梯还是天家贵胄,总在他口中讨不到好去。
她的学业最是糟糕,若非在考测中有顾长修暗中相助,那便是妥妥的榜尾,多少要受父皇母后的数落。
齐灼等了半天,没见自己的皇妹有什么动静,倒是把章夫子给等来了。
章夫子一把长须,一手持戒尺,一手抱书册,脚步稳健。他环顾一圈,朝独坐的齐灼多看了几眼:“昨日之事老夫也已听说,殿下还是要以养身体己为重,课业有落下之后补上即可。”
齐灼起身行礼,摇了摇头,态度坚定。
章老夫子可谓大儒,博学强识,通晓百事,一生清廉,齐灼对他恭敬有加。
只是在他即位那年,章夫子寿终正寝,桃李之恩终不得报。
章夫子点点头,将书册摊开,让他们温习学过的百家之言。
而齐灼旁边的那个位置却一直空着。
齐灼很清楚那是谁的位置,他们考测成绩相当,平日里也总爱比来比去,不相上下。
可她今日没来,齐灼回想了半天,也没想起上一世有没有发生过这一回事,但看夫子并未存疑,看来是告过假了。
说实话,她没来,齐灼心里安定了不少。重活一世,他还会想到那支精心打磨了三个月的梅花簪,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幼年的她。
终于时至午膳,齐灼将齐雾护在身后,狠狠瞪了顾长修一眼。
顾长修并未计较,行了一个礼,然后去向章先生告假回家。
待顾长修走后,齐灼才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自己的胞妹:“为何不愿换位子,若你有所顾忌,那皇兄去同夫子说,我与顾长修换好了。”
齐雾慌忙摆摆手。
皇兄平日里对她自是宠爱,但在课业方面,简直比章夫子还要严苛。这样想来,继续与顾长修一处才是上上策。
她道:“夫子曾教于我们,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顾长修为人阴险狡诈,不如就整他一整,挫挫他的锐气。”
齐灼沉默着打量她,无奈地陈述事实:“你整不过他。”
齐雾不服,扬起稚气未脱的小脸:“皇兄,你且等着看吧。”
*
顾长修还未出这鸿蒙馆,却被一个小太监给拦住了。这小太监说话倒还算客气,但也着实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陛下皇后娘娘问话,顾小公子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