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眨眼便过,到了去镇子里的日子。
辰时刚过不久,安大娘就扣门喊道:“小绫,中午日头就大了,咱们早些走吧?”
没等她多喊上几声,门下的缝隙中已经探出一个黑黝黝的鼻头,她笑着摸了摸小白的鼻子,柔声道:“小白,大娘回来给你带骨头吃。”
院内响起急促的脚步声,紧接是一阵手忙脚乱地拨弄门栓的声音,费小绫隔着一道门道:“这就来!”
她刚把门拉开一条缝,小白就迫不及待的钻出去,绕着安大娘打转,尾巴摇的虎虎生风。
安大娘喜欢的不得了,抱着小白的狗头,口中直道“哎呦”。一旁的黑驴连连回头看向小白,王生抓着它的嚼子,看见从院内笑着探出头的费小绫,脸上一热,招呼道:“小绫姐。”
费小绫今天穿了件水红色的短褙子,她原本肤色就白皙,相衬之下愈发像是白瓷捏做的人,闻声迎着日光望向他,笑盈盈的眼中浸着金色的阳光,王生一时看的呆了。
费小绫却没注意他闪烁的神色,她一心把撒欢的小白赶回院子里,好早点去镇上,买卖完再快速回来——屋里还躺着个男人,她实在不放心就这样出去。
好不容易把小白关好,她扶着安大娘坐上驴车。安大娘有风湿头疼的毛病,自从儿子王生长大后,每月都要带她去镇上买药,费小绫要去镇上卖帕子,正好可以一起。
费小绫一路上欣赏着沿途的风景,安大娘有些惊奇,忍不住揶揄她道:“昨晚没有去偷油啊?”
对安大娘和王生来说,去镇上只是正常早起,但对费小绫而言,白日该是她补觉的时间。她每次坐在摇晃的驴车上,总忍不住困倦,强支着脑袋昏昏欲睡,安大娘常打趣她是小耗子,晚上不睡觉去偷油。
费小绫今天之所以精神不错,是因为快到夜半的时候,她问白铮能不能听见外面有响动就把她叫醒,然后自己一觉睡到天光放白。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笑笑搪塞了过去,突然就无心再看风景,怔然盯着飞快掠过的稻田。
她和白铮互通姓名后的这几天里,两个人鲜少交流,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她不过问白铮的来历打算,白铮也不好奇她的经历和生活,倒是小白莫名对他卸下心房,总喜欢呆在他身边,晚上放哨时也松懈了不少,时不时就打一个小盹。
她对白铮的印象仍然不算好,却不能否认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和小白都对他萌生出一种莫名的信任。
他身上有种运筹帷幄的气势,总让她忘记他是个重伤的病人,也忘记他们之间几乎全然陌生。
费小绫所信任的是她自己都觉得荒唐的想法——他不是个坏人。
她和他独室共处,他看她的目光没有狎昵。
她喂他喝水吃饭,擦过他身上肌肤,他也没有对她额外亲近。
她钉死了家中窗户,房间里布置奇怪,作息日夜颠倒,他从未过问。
她孀居,然而穿艳色的衣服,在别人眼中只觉得她不检点,但他没有。
让费小绫安心的,恰恰是白铮看她和看一颗树,一只鸟没什么区别,他的高高在上和疏离从没有侵犯过她的自由。她能感觉到,在他眼里,她不是寡妇,不是女人,不怪异,是个人。因为人与人之间本就并不相同,所以他不觉得她身上的奇怪之处奇怪。
费小绫想起那把被她藏起来的剑。
白铮是因为什么而受的伤,他有这样一把剑,又是怎样一个人。
他会武功吗?
“到了。”王生在前面说道。
驴车停在一家医馆前,他们先买药再去绣庄。
医馆提供免费问诊的大夫,大夫很有些水平,这也是安大娘每月都要跑上一次的原因。
她患风湿年岁已久,每月根据身体变化更换药方,于她病情有利。
她看诊的功夫,费小绫问掌柜买了医馆里最好的金疮药和治跌打损伤的药酒,又问有没有什么益气补血的药材。
掌柜数着铜板,顺口道:“受伤进补不可乱补,还是找大夫瞧瞧罢,不收钱。”
王生看她买药,正觉得奇怪,闻言关切道:“小绫姐受伤了吗?”
费小绫道:“没有受伤,只是想着有备无患。”
听到她没受伤,王生松了口气,忙说道:“你一个人不方便,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尽可以找我。”
他言辞恳切,目光真诚,费小绫对上青年堪称温柔的目光,心猛地跳了一下。她不动声色的拉远距离,口中接道:“我能有什么不方便的?倒是安大娘年纪大了,需要你多尽孝。”
王生轻声道:“那不一样......不一样......”
他嗫嚅着想要再说点什么,费小绫眼尖看到从问诊处出来的安大娘,笑着迎上去,他只好也跟上去,话却没机会再说了。
三人刚踏出医馆,费小绫突然道:“我再回去一趟,你们在外面等我一下。”说着回身又进了医馆。
她一路直奔问诊的里间,掀开一道门帘,就看到不算大的房间里坐着个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身后悬着“太平济世”的题字。
老大夫很是和蔼道:“夫人要看什么病?”
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