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妮的灵魂似乎又回到了过去。
她飘向年幼的小女孩身边,她曾在孤儿院的留影簿上看过这张脸,院长说这是曾经的她。
她是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待“自己”。
小女孩约莫五六岁大,她面无表情样子地在肃穆的墓园里显得格格不入。周围人似乎对此议论纷纷: “看她这样子真可怕,爸爸妈妈去世了居然泪都不留一滴,不会是心理有病吧?”
然而珍妮却奇异地感知到,女孩面无表情只是因为她不知道死亡代表着什么——“她”还没来得及学习,就已经失去了指导者。
珍妮的眼前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色不断模糊,直至变成另一个熟悉的场景。
她看见了幼时的孤儿院。
幼时的“她”拿着一本讲述着勇者斗恶龙救出公主的故事书。
那时的“她”艰难地根据拼音认字。
星际时代新生儿少,联盟又是义务教育,因此“她”可以从图书馆借一些书。
在幼时的她面前,有一个身影走上前去。
她试图辨认那张脸,却走不过去。
她只听见那人问“她”在看什么,她如数回答后脸上露出了苦恼的表情。
那人问“她”:“你在烦恼什么?”
“我只是想不明白,” “她”叹了口气, “为什么恶龙必须抢夺公主呢?为什么勇者就一定是好的呢?为什么公主一定要等着别人来救她呢?为什么为了报恩,公主就要嫁给勇者呢?为什么两个人的幸福会以一个人的鲜血为祭奠呢?”
“你知道答案吗?” “她”的眼神带了好奇: “你看上去很聪明。”
“对不起,我也不能回答你。”那人微微摇头, “我虽然被人称作聪明人,但我不是智者。”
“她”的脸上带了失望。
“不过你可以带着这些疑问自己思考下去。”那人给出了建议, “比如,你可以想想如果是你,你要怎么做?”
她看见“她”的脸上多出了一丝笑意: “如果是我是恶龙,我必须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带走公主,才会决定要不要做;如果我是公主,我绝不会等着别人救我;但是... ...” “她”的头垂了垂: “我不知道如果我是勇者要怎么办。”
珍妮不知道那人回了什么,她只感受到那熟悉的眩晕感。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手术床上,安静地闭着双眼,此时的“她”约莫十一二岁,已经是一个少女了。
她看见远处一群穿着防护服的人站在玻璃后。
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看见“自己”的脸和防护人员的腿。
仔细辨别后,她惊讶地发现“她”的身边原来还躺着几个相似的人影。
他们的脸被黑暗遮蔽,唯有从部分躯体才能辨认出他们是几个少年。
她并没有这段记忆,但她为何能看到这些呢?
要么是幻觉,要么是失忆。
那这群少年又是谁?他们又身在何处?
来不及细想,面前的场景又不断加速。
她看见了自己的前半段人生,她看见自己在欢乐与痛苦中不断成长;她看见她与季桐相识、相知、相别;她又看见在季桐失联后自己走入了帝国大学;她看见了宋词同她交谈,又看见了第一堂课后大树下坐着的一男一女... ...
随后,她的眼前越来越清晰,她看见了自己遇见那个哭泣的女生那天。
那日的她放完巧克力后,便着急地赶往目的地。
然而,她却被放了鸽子。
她在无意识之间走回了女生哭泣的地方,她惊讶地发现那个女生还在。
她本打算走掉,然而犹豫许久,还是默默转身上前问话。
“你没事吧?”
那人微微吸气, “谢谢你的巧克力。”
珍妮没说话,她不知怎么开口。
“你说,语言为什么总是如此伤人呢?”那人没有回头。
“我不知道,伤不伤人这种主观的想法我是不了解的。但理解的不同也许是因为人和人都是特别的、独立的个体,而思想的精妙又无法用语言形容吧。”珍妮微微低头看向那人的头顶: “所以我从不看一个人说了什么,也不会只看他做了什么,我只看他怎么说又怎么做。”
那人似乎平静了一下: “我遇到了一个人,他似乎对我很好,又总是让我难过,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你要怎么办,这是你的人生。”珍妮的话语并不轻柔,这是她对陌生人一贯的回答方式: “但如果是我,我觉得如果一个人让我难过,那他就不是对我好。我会远离这种人,不论是他有意也好,无意也罢,唯一能确定的只有我们不是一路人。”
这时,她眼前的场景再次飞快地划过。
她先是看见了钟辰乐、黄仁俊、朴志晟、李帝努和李东赫;
随后,她又看见了那场无趣的集会;
最后,她看见了台上的自己和那个叫程翰文的人对抗的过程。
她的眼前终于一片空白。
但她的听力却渐渐增强起来,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她努力地想要睁眼,可眼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