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和八年,摄政王林沛然因贪赃枉法被捕入狱。
同年八月,林沛然于法场上被镇南军救走,此后下落不明。
丞相陶献之因检举有功深得女帝信任,被尊为帝师,在林沛然死后将权利渗透进了军部。
掌握了军政大权的陶献之助女帝发动宫变,逼宫太后还政于女帝。
太后不再垂帘听政后,女帝满心以为自己终于摆脱了提线傀儡的命运。
不想——
“真是好大的胆子,户部侍郎欺君罔上,伙同王府小厮污害摄政王,真是其心可诛,实在该斩!”
姜殊将奏章重重砸在地上,怒不可遏。
但当怒气发泄完后,却发现朝堂上安静一片,竟无一人应和,不禁觉得有点诡异。
“敢问陛下此奏折是何人所呈?”
陶献之手持笏板站在百官首位,他往前一步,问道。
“这不重要吧……”姜殊感觉有点不太对了。
“奏章乃是老朽所写,不知丞相有何指教?”
御史大夫上前一步,不卑不亢道。
“我怀疑你怂恿陛下,构陷朝廷肱骨之臣!而前摄政王贪赃枉法,证据确凿。而户部侍郎为朝廷效力已有数十载,其碧血丹心哪位同仁不晓?说他欺君罔上,微臣是万万不信的!”
“对啊,丞相言之有理。”
“户部侍郎碧血丹心日月可鉴,还望陛下明察!”
“望陛下明察!”
陶献之话音落后,一拨拨臣子站了出来,纷纷为户部侍郎求着情。
偌大的金銮殿内跪倒了一大片朝臣。
“可户部侍郎构陷摄政王的证据确凿,各位爱卿要朕再如何明察呢?当一个瞎子看不见吗?”姜殊被眼前的局面刺激得有点口不择言了,平复了一会心情后,语气和缓了点,又说道。
“何况御史大夫平日里与户部侍郎也无冤仇,何至于构陷于他?”
“陛下此言差矣!御史大夫家夫人的兄弟的妾室的表哥的庶子曾与户部侍郎之子为一青楼妓子有过摩擦。”陶献之高声说道。
“这算何过结……”姜殊道。
“望陛下三思!莫偏信御史大夫构陷之言。”
“望陛下三思!”
姜殊坐在最高的台上,遥遥望向丞相,又看看将“陛下三思”说了一遍又一遍的群臣,忽觉一股凉意蔓上心头。
他们想要将黑的颠倒成白的!
姜殊看向御史大夫,嘴唇颤抖。
二人视线相撞时,姜殊明白这人已存了死志。
“好好好!好一个官官相护!摄政王之案中诸位没一个是干净的,我已将诸君此事撰写成册,宣扬于广大学子之口。看你们在这金銮殿里颠倒黑白的手,能否捂住众生的红口白牙!”
御史大夫哈哈大笑起来,状若疯癫,一双浑浊的眼却清醒地吓人。
“陛下你看清这大殿里所有跪着的人了吗?可笑这些人做官做了半生,结果把骨头给跪碎了!”
“可笑啊可笑!你们可笑,我也可笑,大夏朝更可笑!满朝的‘肱骨’,竟有一半的碎骨头!”
言罢,他撞向了殿中金龙盘桓的柱子,像残烛上微薄脆弱的火焰,在至暗降临前倔强地抖擞了几下。
此后到底有多黑暗呢?
御史大夫临死前播撒的火种被丞相一党全数泼灭了,摄政王旧案从此成为禁忌。
那日殿上的御史大夫之死确实是一个开端,却是丞相指鹿为马的开端。
那日后,虽然所有人都捧着姜殊这个皇帝,却没人再关注皇帝说了什么了。
夏国的内里已经腐烂空了。
于是当齐国铁骑踏向大夏时,争权夺利了一生的“肱骨”们发现,他们把摄政王一脉连根拔起后,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能于齐国铁骑一战。
他们只得一次次地割地、赔款。
直至把国库赔空,地也割无可割。
后来五国大军兵临皇城下,就当所有人都以为夏国亡矣时,后方却突然杀出了一支锐不可当的军队。
“将士们,吾等一日是夏国的兵,便一世是夏国的兵,给我杀!”
为首之人身形挺拔,眉目似火。
这人正是“罪臣”林沛然。
他的身后便是当年拥护他离去的“叛军”镇南军们。
国亡家破之际,他们摈弃了前嫌,曾经夏国最锋利的矛再次挡在了夏国面前,守卫着皇城。
“走!”
林沛然浑身浴血,长枪舞动如龙,硬生生为身后的姜殊杀出了一条血路来。
“我不走,我是夏国的皇,断没有国亡了后踩在众将士的枯骨上逃走的道理!”
姜殊抽出长刀,劈开了偷袭林沛然的冷剑,高声道。
“好!那我们君臣今日便一起并肩作战!”
林沛然深深地看了姜殊一眼后,仰天长笑,投身扎入了战场中。
可没有锋利的剑、也没有结实盔甲,更何况敌军数量倍数于他们,当年战无不胜的镇南军还是败了……
林沛然和姜殊二人身中数箭,在遍地狼籍中后背相抵,靠在一杆长枪之上,依偎着立在战场上,至死也没倒下。
打扫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