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
这种时候,她总不能软弱地跟着一起哭。
那只会使场面更糟。
她想,谢参商现在或许需要同伴的温暖和正向情绪反馈。
“没事的,没事的。”
外间的雪愈下愈大,不过片刻之间,雪色倾天覆地,窗玻璃乌蒙灰暗,隐隐透出的室外白光。
室内的栖栖在混乱中听到树枝被雪压断的一声脆响,她忽地回过头,看见漫天大雪。
床上的病人陷入梦呓般的呢喃里,他吐出的每个字都超出栖栖的明白范围。
——谢参商已经开始回忆他伶仃的童年和不堪的苦痛里。
他回念家乡,用家乡话叫爸叫妈,用他的小名和承诺挽留一切伙伴和尚未逝去的父母。
栖栖听不懂他说话的内容,但听出话里的沉重和悲伤。
听闻,拥抱能给人安全感。
人类天性相近的心隔着两副柔软的胸腔,亲密地靠在一起,就能消融所有残忍的病痛和冰冷的恐惧。
“没事的,没事的。”
于是栖栖两只细瘦的臂轻轻环住少年瘦如骨柴的身体,温暖的脸颊贴近他泪湿的脸,五指纤柔拢住少年的手,缓缓相近,缓缓安慰。
“我在呢,谢参商。”
“谢参商,我在的。”
张医生说过,得癌的哪有不疼的。
要忍,要有人陪。
手术室里不能消灭癌变的部位,但在病房里可以增强忍受的力度。
直至大雪转小,路灯一盏盏地全部熄灭,天边露出鱼肚白。
谢参商的喘息好在是慢慢地平稳下来,猛烈的痛势如沸水冷却,再灼人也有平息的时候。
“...不疼了?要不然现在睡一会儿?”
栖栖感到怀中的身体颤幅渐弱,轻声问低头看向谢参商。
“天都亮了——”谢参商乖顺地躺进被褥里,汗津津的额头被栖栖轻柔用纸巾拭干。
他摇头回拒了补觉的建议,反正过不了多久是要永远地躺着了,他也不在乎这一时。
不过夜里那一场畅意的哭似乎将他心底所有积压的郁气都发泄出来,这时他脸上忽现出惊人的光彩来,两颊甚至红润得和个正常人无异。
音调也上扬起来,光让人听着就心情明快。
“沈栖栖,你走远些,别看我,我有话和你说。”
栖栖不明所以地退至窗边,她穿着的卡其色呢大衣里露出一截白衬衣的领子,颜色和窗外的雪一般白而耀眼。
谢参商望着她的领口,刻意避开栖栖的眼。
“沈栖栖,你记得和我的通话吗?用刘慧手机的那次。”
“记得啊,我还以为是辛娱的人。”栖栖浅浅一笑,她回忆起当初情急下的谎言,“我说我是你的粉丝,让他们赶快放了你。”
谢参商也笑了,他眼里亮晶晶的,“那你记得我最后和你说了一句话吗?”
闻言,栖栖一怔,她张口欲解释电梯信号的事情。
谢参商却自顾笑着说下去,“我在别墅里,刘慧催我走。我拿着她手机和你说,‘我喜欢你’。”
看见栖栖长久的停顿,他视线掠过去,又接上说:“沈栖栖,我觉得我这辈子除了搞音乐是我的命外,再者就是在喜欢你这件事上,我好像怎么样都避免不掉。”
明亮雪光撒进病房里,倚在窗边的女孩头发丝都因映着光而朦胧无比。
栖栖以沉静回复。
“栖栖啊,”他潋滟双眸,“原谅我最初对你的轻佻和不尊重,我那时候只是因为没喜欢过人,一见钟情太假了,跟梦一样。”
“哪有人在梦里手脚是被拘着的,我那个时候喜欢你,真是让你笑话了。”
栖栖顿了下,“谢参商...”
“你别说,就听我说。”谢参商左手搭在眼上,阻隔光亮,“栖栖,你怎么就能把没见过几次面的人当朋友呢?”
他说的是度假村夜行一事,彼时栖栖因他三言两语的悲惨而放下心防,“我虽然知道自己很有名,粉丝多口碑好,但你看人也不能只看表面的。”
“这世界上多少衣冠禽兽,他们就爱吃你这种单纯的女孩子。”
谢参商提到这里,刹那间粲然笑起来,“你看我就不是个好人,我这种坏人特容易被你吸引,这你现在晓得了。”
“被一只禽兽缠上可就不好摆脱了。你现在救我惹那么多麻烦,等我死了,你还要一件件去处理。
其实当初你就可以完全不管我,或许我早就死在别墅里了,哪有什么愿望能等到初雪这天许呢?”
“沈栖栖,栖栖啊...”谢参商眨眼,“你以后别再随便交朋友了,这很危险。”
“当然,说了这么多,其实都是废话。”
“我最想说...我一辈子都胆大,但只有一次胆子被狗叼走一样,就是那天在电话里说喜欢你。”
“希望我现在告诉你也不算迟,上次如果我相信自己,或者不害怕越陷越深。我不该说喜欢你,我会说的是——”
“我爱你。”
爱意深深浅浅,像命运反反复复把你推至我眼前。
我无力招架命运,正如我拒绝不了基因里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