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橙这一病,似乎连性情都变了,无法自控。
以往他除了对着俞寒洲的时候娇纵荏弱一些,总需要保护和照顾,但只要一对上旁人,他又回到了原本矜贵冷淡的美人公子模样,惫懒倨傲,目中无人。
可如今却并非如此了。
连卦象都看出来,馥橙今日的举止言谈,有些“病”,还莫名很娇纵,根本不管他自己正在面对着的是谁。
微暗的床榻里,少年抱着膝蜷缩着坐在床头,乌发如云如朵,堆在一边的肩上,一直垂落到床榻里。
他有些懵懂地侧过头,像是看着什么,露出来的芙蓉面眉目如画,鼻尖还稍稍带了点惹人怜惜的红。
从雪颊粉面,到纤长的天鹅颈,再到圈着自己的胳膊,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肤皆是瓷白细腻,如脂如玉。
今日馥橙穿的那衣裳,袖子很是宽松,一个蹭动便撸了上去,现出一截柔软的皓腕,打眼一瞧,几乎让人以为他其实深受月神眷顾,才这般处处莹白,仿佛自带天光。
他默默地盯着虚空看了一会儿,才懒散地将头枕到手臂上,小声道:
“你必然是嫉妒我了,嫉妒俞寒洲对我好。”
其实根本就没有这种想法、莫名锅从天上来的卦象:【……你好好休息。】
馥橙却不满意,安静地又看了一会儿,道:“你不嫉妒,你怎么管我撒不撒娇?又做不做作?”
卦象几乎要给他跪下,头一回有了后悔的感觉。
它就不应该打那个问号。馥橙如今病成这样,稚气得很,不应该跟他较真。
好半天,卦象才妥协地道:【没有的事,你这般很好,俞寒洲定然喜欢。】
馥橙闻言,本来蹙起的眉终于松了松,像是勉为其难一般,轻轻哼了一声,道:“你可算说心里话了。下次不要说违心的话。”
第一次被教训的卦象:【……对,你说的都对。】
这确实是个祖宗,还吃了这么多苦,它该把馥橙直接当小孩子看,起码在生病的时候。
卦象说服了自己,不再那么“公事公办”,就默默消失了。
显然,对执行命运线的宿主“仁慈”“怜惜”,对它而言,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有些棘手。
可馥橙不在意卦象的反常。
生病的他,只在意自己做的事能不能被认同。
而在他的意识里,没有人能不认同他,起码这会儿是这样想的。
精神上的疾病能摧毁人的神智,造成妄想、幻觉和莫须有的情绪。
馥橙枕在膝头发了一会儿呆,便隐隐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他听过,在过去几日的睡前和晨间半梦半醒的时候。
沉沉的,一下一下,绣着暗金色丝线的墨靴踏在地板上,每一步都像是计算好的固定频率,一成不变,甚至严谨得会让注意到的人觉得恐慌。
可馥橙反而因为这样熟悉的深沉频率而安心地放松了身体,喉间舒适地轻轻哼了一声,半阖着眸望着不远处晃动的珠帘。
脚步声逐渐近了,在门口停下。
接着是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长身鹤立的男人于卧房门口驻足,背光而站,有些看不清面容。
馥橙眼睛不好,看不到太远的东西,只朦朦胧胧瞅见了挺拔的轮廓,便瑟缩地闭了眼,扭头埋到腿上,抱着膝又往里蹭了蹭。
黑暗充斥了眼帘,他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却能清楚地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灼热目光,深沉的,直白的,带着熟悉的掠夺感。
接着,果不其然,少年不过往床里侧蹭了一下下,那身披鹤氅的高大男人便皱了眉,快步踏进了屋。
男人随手解了系带,将鹤氅扔给身后跟着的靖安卫,又反手带上门,隔绝了门外的日光。
馥橙听到声音,轻轻颤了一下,又往里挪。
只他还没挪开,那迫人的气息便已然穿过了珠帘,越过重重纱帐,靠近床榻。
随即,本身埋着头抱着膝的少年便被一双强健的手直接圈住,仿佛抱着个娃娃,整个搂着抱了起来,塞进了俞寒洲的胸膛。
男人显然刚刚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微凉的霜雪气息,此时轻而易举将馥橙掳到怀里,又俯首去吻馥橙的额角。
炽热的气息钻入耳膜,刺激得馥橙轻轻颤了一下。
他只觉得男人的薄唇似乎正轻轻厮磨着他额角毛绒绒的软发,又用下巴来蹭他,沙哑的音色也贴着他的耳畔响起。
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
“藏起来做什么?”
“不是要寻本相?”
馥橙被亲了一口眼角,缩了一下,不吭声。
抱着他的男人便有些急了,搂着他安抚地摩挲脊背,如同过去几日哄他睡觉一样,哑声道:
“橙橙乖一些,说说话。”
“本相在这了,抬起头看看我?”
馥橙不理人。
俞寒洲知道他的病,这时候也是不敢逼他的,只小心翼翼地搂着他哄,拍着背。
“今日寻了件新奇玩意来,送你玩,如何?”
“本相路过竹萃楼,那处清幽,菜式口味也清淡,下回领橙橙去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