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剥着蒜,和隔壁糖水铺的李三闲聊,李三说前头清风街多了家新店,奶茶店,装修得漂亮极了,像是大城市里那种连锁加盟店一样,店里还搞了台拍大头贴的机子,这一看就是投那些年轻小孩所好嘛,清风街本就地段好,紧靠着一中,那街上随便哪家小馆子都称得上是人家一中的编外食堂,现在好了,时髦的奶茶店都开起来了,这老糖水铺子怕是更难活了。
向明阳笑说:“哪儿能呢,您这口碑好,酒香不怕巷子深。再说了,那清风街租金也高,咱们这位置不差了,就隔一条街,忙时能做学生生意,平常就清静点,靠街坊邻居也能活,是不是?”
话音才落,旁边小超市的老板骑三轮车路过:“老向,看后头谁来了?”
向明阳转头一看,惊讶:“欸。”
隔壁李三也抻头:“今天不是放假么,这大清早的你们家姑娘怎么来了。”
“就是啊。”向明阳手里活没干完,攥着一把蒜头往路牙边走。
尤之萤骑到路边上,向明阳上下打量,“尤同学你这是……做贼刚收工回来?”
“嗯,包里都是赃物。”低头停车的人微微喘气,绕远路沿绿淞河骑了一圈过来,运动量不小,她的皮肤白,脸上泛起很明显的红,鼻尖上有汗珠。
停好车,拎起前篮的书包,往店里走。
向明阳看她神态语气都平静,估摸不出状况,跟在身后进去,还想问一句,见她已经在最里侧的那张桌边坐下来,从书包里拿出了英语笔记。
……跑这上早自习来了?
向明阳带着疑惑走回后厨操作间继续剥蒜。忙了半个小时,食材都处理好,看了眼外面角落的人,她这会没在背笔记了,耳朵里塞着耳机,也不知道在听什么,只瞧得见那么一个背影。
怎么还越养越瘦了这小孩?
肉也没少吃啊。
向明阳擦干净手,往煮开的热锅里扔一把面。
尤之萤低着头,又塞着耳机,没听到脚步声,是先闻到了熟悉的味道。
热腾腾的一碗清汤面搁到桌上。
少油少料,加瘦肉和菜心。
尤之萤摘了耳机。
“吃。”向明阳递过筷子。
尤之萤不饿,但面很香,她也不想抵抗,接了筷子,吃了第一口才说:“谢谢舅舅。”
向明阳在她对面坐下来,说:“高三压力这么大吗?”
“也没有。”
“那你这一大早的不睡觉是出于怎么个考虑?”
“被生物钟背叛了。”
向明阳:“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尤之萤朝他笑了一下,边吃边说,“准备去图书馆,还没开门,就过来坐会,你是不是不欢迎我?”
“说的什么话……这不人家都看着嘛,以为我休息日还压榨童工呢。”向明阳想了想,说,“你周叔叔那儿子回来有一礼拜了吧,怎么样,处得还好吧?”
他对这事了解得不那么清楚,向明意也不大提起,先前只知道周虔离异有一个小孩,比之萤小一岁,从小两边待,父母各养几年,这几年是跟在女方那头,在省城读中学,是上个月才听老太太聊到一嘴,说那小孩妈妈要跟现任一家移民了,这孩子周虔要接过来。
尤之萤正在嚼着一块瘦肉,没抬头地嗯了声。她没有打算告诉向明阳她昨天晚上骂人家有病。
“那小孩怎么样,皮不皮?”
显然向明阳对小孩的区分很狭隘单薄,尤之萤知道没法傻瓜式地用“皮”或“不皮”来形容周重西,但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便回答:“不皮。”
“那好啊,别是那种难养的就行,调皮捣蛋的男孩最招人烦。”向明阳咧嘴笑,“你这白捡个现成的弟弟啊。”
尤之萤想说算不上吧,他们还没结婚,现在这个阶段叫作磨合期。
向明意是这么说的。
共同生活半年,如果没问题,年后领证。
向明意宣布这件事的时候,尤之萤听得很清楚,她当时在想的是:那如果有问题呢?
“老板——”
有客人进店了。
今天开张的第一单。
“诶来了!”向明阳起身,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回头,叫尤之萤把面都吃完。他脚步稍快了点,左腿的机械假肢就显得不那么灵活。
尤之萤收回视线。她已经不想问他腿怎么样,他只会说没事,想想也知道这个季节闷在硅胶套里会怎么样,但他要生活,要做事,只能这样。
等那第一位客人吃完离开,尤之萤也提着书包起身出了门:“走了。”
向明阳放下手里的活,喊她:“你等会儿。”
他拿了些硬币,挺快地走去门口,朝隔壁叫唤:“老李——”
李三熟练地给他装了大份绿豆沙,向明阳提着袋子挂到尤之萤的小车把上:“走吧。”
等车骑走,折身回去收她吃的那个面碗,走到那角落才看到桌上有个盒子,压了张纸头:新出来的护理药膏,你试试。
尤之萤在市图书馆做试卷做了大半天,午饭就近吃的,下午三点多骑车返回。
外面太阳不那么强烈了。
她这回走的正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