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歌任由吴建英拉着,她盆骨磕着了,走动间一阵钝痛,像要散架似的。 路口有家白底黑字的银行,这会儿人不多,好些凳子都空着,她拍吴建英的手,示意进去坐坐。 大堂里的业务员全是男性,身形高大,肌肉肥硕,程歌刚坐下,一个满脸横肉的男人就绷着一臂腱子肉过来,“存钱还是取钱?” 程歌坐着,说话得仰头,但男人过于粗犷,程歌并未与他对视,往窗口看了看,“我们马上走。” 男人右手按向腰间的牛皮袋,目光变得不善。 程歌心头一紧,挽着吴建英走了。 怎么回养老院的不知道,反正看到活动室的灯,她就脱了雨衣,进去后,人往活动室的沙发里一倒,像裂口的皮球,眉眼迅速耷了下去。 吴建英替她脱了雨靴,找毯子给她盖上。 张大爷他们坐在茶几对面的圈椅上,主动说起她们走后的事。 “斜对面的男人说桐城车站没有公交大巴,想坐车,得去交通部写申请...” 男人说了很多,张大爷挑自己认为重要的说,“外面闹天灾,动植物变异,瘟疫横行,普通人出去根本活不了...” “这儿是末世,网络通讯用不了,报警求救要自己去警局,桐城公立医院只卖中药,看西医要去私立医院。” 程歌闭着眼,额头冒着汗,吴建英抹了把,心惊,“园长在出冷汗。” 被无视的张大爷看她一眼,粗噶着声说,“咱们可能回不去了。” “嘘...”吴建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园长累着了,让她休息一会儿。” “......”张大爷鼓起眼,音量拔高,“你说什么?” 挨着他的李淑芬受不了他这脾气,踢他,“吼什么,没看到园长在睡觉啊,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好好说?”张大爷竖起眉,“你倒是跟人好好说话了,结果还不是被当成小三轰出门?” 张大爷笑她,“难怪你不想走,你儿子都不要你了,回去你也没地方去。” 他拍拍自己的胸,“但我不一样,我女儿在国外买房子了,等她工作稳定就会来接我。” 李淑芬反唇相讥,“你骗谁呢?你女儿想接你早几年就来了,怎么可能拖到现在?” 一个镇的,谁不知道谁啊? 张大爷年轻时重男轻女,喝了酒就打媳妇,他媳妇受不了跟人跑了,女儿恨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给他养老? “她在大公司上班,走不开而已!”张大爷梗着脖子,“我女儿最孝顺,前年回来,给我带国外的酒了。” 当时黄元泰就让他开瓶尝尝,他死活没答应。 这酒是女婿买的,他要留着跟女婿喝。 想到高大帅气的外国女婿,张大爷底气十足,“我女婿给我打电话了,你儿子呢?一个镇住着,他来看过你吗?” “够了!”程歌坐起,怒瞪着张大爷,“吵破天也回不去了。” “......” 是啊,吵破天也回不去了。 他的酒还在仓库的酒柜放着呢,张大爷一激灵,风风火火往后门去了。 其他人怕他想不开,“张老头,去哪儿?” “看看我的酒。” 啥时候了,还想着那瓶过期酒,其他人提醒,“你慢点,别摔着了。” 整个养老院就剩他们了,揭彼此伤疤有什么好?同舟共济,度过眼前难关才是。 “园长,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程歌重新躺回去,看着头顶的水晶灯不说话,其他人怕惹恼了她,老老实实坐着,等她这阵情绪过去。 良久,就在大家以为她睡着时,程歌说话了,“你们有钱吗?” 衣食住行,样样都得花钱,有钱才是王道,在银行时,她看到柜员收的钱跟她包里的一样。 也就说现实里的钱在这儿是能用的。 吴建英率先回答,“我有一万二。” 养老院一个月两千工资,她都留着的。 其他人回味过来,老实交代。 李淑芬先说,“我有七十二。” 她的积蓄给儿子在城里交了首付,来养老院时,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72块钱是养老院给的过年红包,每年12。 黄元泰说,“我有六千四,我孙子给我买家具的钱。” 宿舍的衣柜桌子有划痕,他受不了,跟孙子抱怨了几句,孙子就给了他一笔钱,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