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分别时,景辰那样紧紧地拉着她的手,那样的不舍。
他应该……
会介意的吧?
可是……
洛溦想到景辰,心绪一瞬彷徨。
半晌,垂着眼,微微吸了口气,声音低不可闻:
“要是,要是太史令想……试其他的地方,我也……愿意配合的。”
淡金的晨光中,沈逍的身形仿佛凝固在涟漪波光中,纹丝未动?。
洛溦换了口气,继续道:
“我是真?心实意地希望能帮到太史令,不管是解毒,还?是治别的病症,我只是……”
“只是还?想求太史令一件事,那些洛水渡口的匪贼,他们胡了些跟景辰身世有关的话,太史令能不能……不让他们再?乱?”
那天船上的人,也许还?不止陈虎和庆老六知道景辰的身世,她堵得了一个人的嘴,却堵不了悠悠众口。
唯有沈逍这?样手眼通天的贵胄,能帮忙把整件事彻底压下?去。
洛溦明白,自己这?种时候提要求,委实有些挟恩图报的嫌疑,可她,真?的等不了。
她扬起眸,恳求地看向沈逍:
“太史令?”
池水里?的药气,彻底散了去。
沈逍盯着洛溦,好半晌,都似乎不知自己在想什么。
“你以为,我就那么想碰你?”
他讥冷道,猛地撤了手,将两人交握着的手指分开,拔了银管,“叮”的一声扔到了岸上。
“滚。”
完,转身就走。
“太史令!”
洛溦拉住他:
“可是景辰也是玄天宫的人,要是被人诋毁,对玄天宫也是不好的……”
尚未完全退去的药力,依旧催涌着手掌的血流。
殷红的鲜血,自两人的掌心涌出,蜿蜒而下?,在池水中晕染出团团痕迹。
沈逍转过身,目光冰寒。
“谁他是玄天宫的人?”
他胸腔中翻搅着甜腥的血意,一字一句:
“堪舆署已经烧成了灰,按制所有九品以下?的吏员都要休官停俸,他一介生徒,早不是署衙的人。”
完,甩开了洛溦的手,继续前行。
“太史令!”
洛溦又追了两步,身形突然?踉跄,心间骤觉寒意蔓延,四肢却腾然?火烫起来。
她摁住胸口,急急转身,去拿岸上药盘里?的丹丸。
每次换完血,沈逍体内的赤灭毒,就会顺着血液进入到她的体内。虽然?她出生时服过血焰天芝所制的血灵丹,身体拥有净化赤灭的能力,但?一下?子输入那么多毒血,不可能瞬时承受住,所以行动?情绪都必须控制得缓缓的,否则毒入经脉,五内如?焚。
洛溦慌乱伏到岸畔,伸手去取装着散毒丹丸的药瓶。
她不能毒发……
一旦毒发,必是要昏烧好长的时间……
景辰,还?在等着她回去!
景辰……
浸着池水血水的手指,因为骤起的毒性微微搐动?。
她刚捏起瓷瓶,又湿滑着落了下?去,“啪”地跌落在地上,药丸散了一地。
身后水声急响。
男子有力的臂膀稳稳托住了她。
洛溦却已失去了知觉,意识在烧遍全身的灼烫中坠入黑暗,身体猛地瘫软了下?去。
第74章
景辰在洛溦离开的两日后,得知了堪舆署被烧的消息。
长安城的官署多为木质建筑,遇火走水之事时有发生。
通常出现这种情况,非实务的官署都会临时关闭,高阶官员留下复原署内文书档案,低阶官员则统统休官停俸,等候官署重启。
景辰在祀宫前,被守门的护卫劝回,只说让他回去等署衙重启的消息。
但听几名同?样遭遇的同?僚在宫门外议论,重修官署时间漫长,根本难以等待,但凡有些功名在身的署员,都会找门路转调去其他的衙门。
而像景辰这种没有官身的生徒,想?要转调,根本没有可能。
一名同?僚向来喜欢景辰恭谦勤快,劝慰他道:
“反正还有一个月就是京考了,若是手头宽裕,不?需这笔俸禄,倒不?如回去专心读书?,全力准备考试!”
景辰朝同?僚行礼致谢。
回崇化?坊的路上,他路过礼部设在兴义坊的官署。
署外观者?如市,聚了不?少士人。
大?乾今岁的京考,因为?年?前旱灾的缘故被推迟了好几个月,眼下考期临近,所有参加考试的生员都已陆续抵京,在礼部查验身份凭证,完成登记科考的最后步骤。
参加考试的生员名单,按州考籍贯,公布在兴义坊的官署外。
时下考生名单基本已经?排完,备考士子在官署里登完记,出来便流连于?公示的名单前,瞟一眼竞争对手,或找一下熟悉的同?乡旧识,互通消息。
景辰是徽州解首,名字一直排在徽州考生的第一位。
前些日子他也曾从此?处路过,远远便能望见浓墨所书?的自己?名字。
此?刻视线越过聚集的士子,投向高高张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