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顺二气得抖着脸上的烟灰,叫骂着用衣袖拔着眼睛沾染的火灰,进入眼里的灰辣得他眼泪直流,这下更是杀心更甚,寻着那两人奔出院落的方向追去。
三晚和秋红奔出院门转过几米巷来到墙角,转处竟是一条往下陡去的阶级,望下去到得下面的路上竟有十多米的落差,这么陡的阶级别说快跑,就是一个下脚不稳人都有可能拉个一字腿出来。
可是那里有退路!只恨选错了出口,只得逐级往下踩去,三晚怕秋红摔倒还先下一步用身子顶着他,如果他事先明白他这样无意中拿人做了挡箭牌,不知还会不会这样做?
当他听到一声枪响擦过这条狭窄的阶道,感觉到子弹掠过脸际的气流,吓得回头往上望,村中顺二正站在高处对他们打响第三枪。
他大喊一声,双手护着后面的人往一边躲,这一护一闪,却见枪响之下,她一边胸处突地一胀,一粒弹头带着血丝射出从他脸侧擦过,眼前的女子痛苦的哼了一声,身子就往他压下来,三晚就势抱着她倒身往下滑去。
村中顺二正要踩下石阶下去结束这两人的性命顺带逃去,可他听到下方一声枪响,就感到自己腹间一下灼痛,这让他喘了口气,向下面望去。
视线模糊中发现一个穿灰白衣服戴着顶草帽的人举着支盒子枪对着他,他条件反射的向下开出一枪,可是立马感到胸口被重重击了一下,好像自己开的枪把自己打到了,事实他知道自己被下面的人又打了一枪。
这下村中顺二知道自己惹不起要往后躲去,可是刚转过身下面的枪又响了,在这道窄阶巷上空仿佛产生了共响,听着格外刺耳,他倒在最上面的一级石阶上。
戴草帽的男人飞快跨上陡阶高处检查一下确认村中顺二已经死亡,将他的手枪和怀里的绘图收到自己身上,又赶下来到一时茫然对着躺在他怀里的女子的徐三晚身边,伸手探了女子的鼻息及看了她伤势,道:“伤得很重,多半是救不活了,你是谁?谁派你跟踪这个日本人的?”
徐三晚见这个人杀了他的敌人救下了他,应该是同一条道上的,便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没听说过,是共党那边的人吧。”戴草帽三十多岁的男人说:“国共眼见要合作,对抗外敌上也算自己人了,小兄弟赶紧离开,等会守备军就会闻枪赶来。”
“你是谁?”
“我的身份你没必要知道。”男人严肃看一眼徐三晚。
这时,陡阶出口处路上出现两人,看一眼里面的情况对那男人说:“干掉他了?”
“那走吧,碰着守备团的人就不好了。”得到确定,路上的两人其中一个说,另一个却对路上驱赶喝道:“走开,走开,再近过来,脑袋想挨枪子?”显然有老百姓想过来看究竟。
徐三晚有点发怔,他再看向林秋红的脸,想起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站在一个小巷口向他打招呼,那带着爱昧的笑的脸,此刻变得那么苍白。
和她相识不到十天,她却在意外之下救下了他,还用性命为她挡下了子弹,在这之前他真是把她当作能说些话的朋友,再后来把她当作为他的目的作掩护或眼线的人。
他后来知道这女的是爱上了他,爱得那么痴傻,他心里感到的却是怨恶,想着那天再也不跟她一起了。
可是际遇的突变,却是她不但救下他还为他搭上了性命,他内心又怎么不可能动情!内疚!
“这女子也不能留下来,否则日本人会循着线索找到你。”戴草帽的男人看着徐三晚,跟着对身边另两个人说:“你们两个搭把手把她带走,离开这里再说,走。”
徐三晚看着一个男人把林秋红扛上肩搭着,这下又发现她手上还捏着那幅自画像,赶紧伸手瓣下来,纸卷上已浸染了经她手流下来的血迹,他也不抹一下便塞入怀里。
“她是你什么人?”徐三晚跟着三个陌生人循着巷子跑去,戴草帽的男人问他。
“一个朋友,街上认识的,我们才认识不到十天,想着搭个伴跟踪那个人不容易暴露就拉上她了。”徐三晚还想说什么,但是忍下了没继续说。
“你是徐家三少爷,我认得你。”另外两个男人当中一个不扛着林秋红的男人看了眼三晚。“我是本地人,当年还是你大哥的手下。”
“那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日后有缘再相见你会知道的。”
出了镇子之后,在一遍小树林的路口,徐三晚看着三个男人离开,其中一个拉着一辆从路上半买半抢来的木轱辘板车,林秋红就躺在那辆板车上,身上盖着从镇子里人家屋里拿来的被单子。
戴草帽的男人离开时眼他说,既然林秋红与他不是很熟,那尸体就交由他们路上处理好了,此刻,他看着她离去,心里真不是滋味,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不知为何爱上了他,没有得到相应的回赠,却为他丢掉了性命,想到这里他嘴唇抽搐了一下,两滴泪水从他眼角泛了出来。
当夜,徐三晚从梦中被那支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脑袋把他吓醒过来,这使他心绪难平,想着以后的日子绝不平静,他很有可能被卷入战争的洪流,这使他激动得当夜去撬开他家的工械房从房里的暗室摸索着枪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