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晚从乱梦颠倒的睡眠中醒过来,一下子觉得整个人像混身滩软了一样,迷糊的好一下才缓过劲来。
暗朦朦的空间里只得墙上一个用木板钉死的窗户,从板缝间隙漏进来外面的天光阳气,映见一旁侧身躺着的女人的身形。
他伸手过去轻轻挽了下她的肩膀,却感到那肩膀在跟他板力。
“还生气呢,瞧你把我恨的。”徐三晚靠近恩秀,将身子顶起看着她的脸。“要不是兄弟有难,我会这时候离开你?”
恩秀一个转身躺平了,看着头上的人。“昨晚我经历了怎样的劫难,你知道么?”
“怎么不知道!可咱俩什么关系,是做兄弟的比得上的么,兄弟间只是有情,咱俩是有爱,这是大爱,可是天下间大爱偏偏看似是无情的。”
“你懂我意思么?”徐三晚看了下只看着他不说话的人。
“你还挺会掰的。”恩秀发自心底的露出笑容。
徐三晚把恩秀身边包在襁褓中的婴儿轻轻搬到一缕阳光映到的床铺处,让中午的阳光照在那张嫩嫩而有点糊涂的小脸上。
“秀,能养得大么?”对着婴儿一脸端祥的徐三晚看了下身边的女人。
“这可要看你本事了。”
“我怕我连张安静的摇篮都给不了他呢。”
“那你可得想办法了,别一句大爱似无情,便丢下他不管。”
“也是,我是他爹呢。”徐三晚又瞅着婴儿。“孩子,我是你爸爸,叫爸爸。”
“别把他吵醒了,才刚睡下,之前哭得可吓人了。”恩秀伸脚在三晚背上搓了下。
水叔端着一个碗推开房门进来,道:“都醒了,我煮了个鱼汤,恩秀,趁热的。”
恩秀坐起来接过碗汤,道了句谢,水叔继续说:“早上出去想买个鸡熬汤给恩秀和娃儿养身子,可走了几个集市都没见到有呢,眼下想吃顿好的可真难,不行,明儿我还得赶早出去寻,鬼子不会连城里的鸡都扫光净了吧。”
“水叔,你可别乱跑,外面乱的,可别出了事。”恩秀用筷子夹起块鱼肉放嘴里。“有塘鲺鱼吃就很不错了。”
“那能呢,要是连个老母鸡都弄不回来,我这糟老头还有用么,老爷爷太太会怪我的,咱徐家这回有孙儿了,往后日子可光景呢。”
徐三晚听着水叔的话,猛的记起什么,从身上掏出个相片,把水叔拉到亮光处,道:“叔,你看这人是谁?”
借着窗户木板缝间映进来的光,水叔拿起递过来的相片看着,猛的呀的一声叫。“这是你二姐吗?我瞅着就是她,你那儿弄来的她相片?”
徐三晚一下倒在床铺上,便又弹起来。“我倒希望不是她,这下真闯大祸了!”
这话把水叔和恩秀吓得都诧了下,待三晚把事情的经过和很可能会发生的瘟疫说让两人听,恩秀差点手软得连汤碗都捧不住,水叔吓得坐在阁楼木板地上,连原先睡着的婴儿都好像被吓到了,忽的哭出声来。
“那你之后不去寻她一下么?”水叔坐在木板地上问道。
“我上那儿去寻她?这不还记挂着秀要生了么,便透夜跑了回来。”徐三晚把水叔护到床边坐下。
水叔忽然硬起心头来道:“要我说这事该!湾镇里头的鬼子死光了才好呢,去年这时候咱从镇子里出来,整个山镇就没剩下几户人了,鬼子炸死了一半人,剩下的也跑得差不多了,下面海边街上的大都是后来进来的恶人,不是跟鬼子有关系的就是给他们做事的,是死是活,咱还要替他们过不去么。”
“这事可大可小,鬼子要是控制不住,说不定还会传到浦滨来,你说她咋就不想想后果,投毒这么遭天谴的事她都敢干!”徐三晚叹道。
“你二姐那人心肠硬,她打小我就看得出来的,你说她突然跑回来,看到你徐家这样子了,她能不气么!”阿水说道。
“她会不会以为你们都不在了?”抚着婴儿的恩秀插了句进来,一老一少都扭头看着她。
“那是她以为,可我猜鬼子可不是这么想的,这么知道是她投的毒,那肯定就会追查起咱们,说不定眼下都在带人在找了。”
这话让水叔和恩秀都看着三晚,水叔惊道:“鬼子会找到这里来么?”
“咱别忘了姚鸦子,鬼子拿枪一逼,他可是什么都敢说的。”
“他可是知道咱徐家以前是有这处宅院的。”水叔有点慌了。“不行,得赶紧离开这。”
“这眼下能去那儿?叔,你别紧张,我细细回想,觉得姚鸦子是不知道这宅子底下有暗道的。”
“三儿,往后可真要小心点,你现在是当爹的人了。”水叔说着转身往门外去。
跟着,徐三晚从大屋的二层阁楼走出来,经过一条隐秘的过道,他从墙上开的通风口,看到下面以前用作工坊休息的堂厅里,几个人在围着一口大肚子酱缸架着的桌板前吃午饭。
近门口处,用一块布扎着口鼻的马丁.莫勒,两手抓着一根木棍子搅拌着一口酱缸里的水,柱着拐杖的脏兮兮的贼精正在一旁看着马丁的举动。
隔着有十米远吃东西的人对马丁大表怨言,说他不该这时候搅这刺鼻儿的石灰水。
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