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郁的天空下着小雨,风从外面吹过窗户上钉死的木板间的缝隙,将一阵阵冷寒透进房间里来。
徐三晚从几下胸闷咳嗽中醒来,这会不但觉得浑身像散了架,还觉得全身发热发冷的,连带咽喉,头部都是火辣痛苦的难受。
他挣扎着从木板地上的草垫子上爬起来,虚弱难受地向屋里看过一眼,暗朦的屋里地上还躺着几个人,有的还打着呼噜。
他吃力地回想起昨晚经过的事,那些没命地奔跑的影像,身后晃动的人影子和追着他们飞来的子弹,还有像波涛一样翻涌的枝梢林叶下重叠更次的人影和树影子,再后来急忙忙的翻岭越河。
这些影像在昏沉的脑袋里翻转着,让他气息都喘不上来。
他还记得昨晚上回到浦滨城外,找到接应的自己人,还跟马阿六和老谭还有花老二他们坐在一条小撑船上回到大屋围里的。
后来大伙在后屋靠着河沟的房子二层分几处隔间睡下,他们都担心着会遭了病菌传染,专找了这处弃置了好多年的空屋,与屋里的其他人隔着工坊或仓房的。
“我不会是遭了吧?”徐三晚感觉着浑身的虚软烧寒,他使尽力气爬到窗户下,双手抓着窗沿攀起身子要看外面是啥光景了。
一阵冷风从窗户的板缝间吹过他的脑袋,让他只觉一股虚弱的眩晕,人差点软倒在地。
外面屋下墙根边就是一条隔得四五米宽的河道,对岸的石堤过去是条石板路,由于这路边的房屋建得错落和不规则,路面窄一段宽一段的。
隔着河道的房屋也是高低错落,屋墙和瓦顶交积在烟雨朦胧中。
某一面屋墙上的窗户里好像有人头晃动了一下,方向正对着大屋围下的河道闸口。
徐三晚看见某户人家屋里走出个男人拖妻带女的,冒着小雨匆匆匆忙忙冲着路上走去。
“是啥时候了呢?”外面的光景让他看不出是中午还是早上,趴在窗下的身子突然虚弱的倒在身后的地板上晕了过去,砸起一滩沉积的灰尘。
这一倒地,把睡在近处地板的贼精给惊醒过来,他发现仰身散肢倒地的徐三晚,便靠过去看,才近到身前就感到一股热气隔着衣服散出来,立马倒身后退。
“王八糕子的,你是要咱阴沟里翻船呢。”想到徐三晚可能遭了疫病,贼精整个儿吓清醒。
另一个同样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条件稍好些,起码老谭和花二是躺在床上的,身上还盖着毛毯子,只是人都昏昏糊糊的,花二身体还不住打着颤震。
两人床边的一张方凳上的医用托盘上堆着带血沾浓的绵花团。
全身用医用手术服把自己裹得严实还戴着伍氏口罩的马丁.莫勒,有一下茫然地半举着两手,纳纳道:“这样的伤患者我还是头一次见,是什么样的意志让他们挺到了现在?”
一旁用消杀过细菌的阵年白布把自己包裹得像个修女的唐妮,将一瓶药水吊在床头的竹竿子上,把老谭的手从毯子里拉出来,把连着管子的针头扎进手腕上的血脉。
唐妮面无表情的看着昏迷的老谭,怎么也想不起眼前这人在那里见过。
“可是这一两天内没有对症有效的药,细菌将会把这两个身体的奇迹吞噬掉,他们还是得去见上帝了,不,用你们中国人的信仰来说,应该是去见佛祖。”
马丁说着话,向同样用木板钉死的窗户走近,用手扳着木板,显然要让窗口开大些,让外面更多空气透进来。
“不要乱动,你这么推会把整幅窗户推掉,这是多少年的阵腐了。”唐妮出言阻止道。
马丁回转身又一副茫然的表情,却一下叫道:“天啊,我到底身陷什么样的处境?要在这里干什么?唐,你就答应我的请求,我们一起离开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去我们该去的地方,好么!?”
门一下被推开,马阿六闯进来,一手撑着门板,一手指向马丁。“我这下要不是打晃摆,立马就拾理你,整个儿把你塞进酱缸子不带埋的。”
“六哥,你是不是也染上了?”
见马老六虚弱的样子,马丁倒不来气了,关切的问道。
“怎么了,你也感染了?”唐妮也看着马老六。
“恐怕是了,但我三晚兄弟倒隔壁地上了,你们快去瞧瞧。”
“你为什么不戴口罩!不是叫你们戴上口罩的吗!”马丁生起气来,伸手指着退出房门的马老六。“这回事大了!”
“你们赶紧去找到那个有抗体的人!不然这屋得一把火烧了。”唐妮冲出房门。
天气阴沉刮风又下雨的早上,城里一处街路边的小集市,一些摆卖着用布包或竹编篓子装着的蔬菜或活物的人躲在屋檐或篷子下,冷得瑟瑟发抖,无力吆喝。
路上行人寥寥。
一个撑一把油布雨伞的老头在屋檐下跟一个抱着个竹笼子的男人磨嘴皮。
就为蹲地上的男人怀抱篓子里的一只老母鸡。
这男人打扮看着像个厨子,他苦着脸跟非要买他鸡的老头说,这鸡家伙还是他从东家厨房里顺来的,不给够五十文是断不会卖的。
老头也跟人诉苦说家里媳妇儿刚生了个娃,媳妇儿身体单薄,急需要补身子的,可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