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晚上也不歇吗?”
“歇什么歇,一晚上能赶不少路呢。你们要睡就在车里睡吧,我的三个儿子会轮班驾车。”
周实有些顾虑:“赶夜路会不会太危险了?”
车老大一鞭子抽在驴屁股上,说:“这条路,我和这老伙计走了百来趟,就是它把眼睛蒙起来也能把我们带到京城。要是不放心,不如你来拉车吧。”
这老头……
阿贵这时来到头车旁边,问什么时候休息,周实只能无奈答道:
“只好让伙计们在车里凑合一下,阿贵,你坐在这儿,我去后面看看。”
他来到后车,嘱咐过伙计,然后在最后一辆车上看见了车老大的三个儿子。
这三个儿子脑袋贴脑袋似乎在谈些什么,一看见周实过来,立刻分开。
“你们哪位是大梁?”
离他最远的青年犹豫了一下,举起一只手。
“这大概就是大儿子大梁了。”周实回忆起车老大的介绍,想道。
说实话,这三个儿子中,大梁身高体壮,二砖尖嘴猴腮,三瓦矮小肥胖,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不像车老大,他很怀疑这三个儿子的来历。
“我们要赶夜路,你们兄弟几个是不是该帮帮老爹?”
“他一个人,足够。”
“需要我安排人守夜吗?”
“不用。”
还真是个闷葫芦……周实悻悻地离去,但他留了个心眼,悄悄跟着车走了一段,想看看三兄弟在干什么。
见他的身影消失在车旁,三兄弟立马又凑到一起,从脚底下摸出几张木牌,轮流打出几张,手里还交换着什么。
“原来是在打牌赌钱……”
他放下心来,迎着冰冷的夜风回到装运家具的车上,发现薛安也在这里。
“嘿,你倒是挑了个僻静处。”周实笑道,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
“唔,掌柜的……”薛安揉了揉眼睛,埋怨道,“我刚睡着。”
“抱歉抱歉,那麻烦你重头睡起吧。”
“哪有那么简单……”
“那就数数?听说这样能睡得快些。”
“我试试。一条鲤鱼,两条鲤鱼,三条……”
在数数声中,周实先迷迷瞪瞪地进入梦乡,直到听见薛安的声音:
“掌柜的,车好像停了。”
“嗯?”
周实连忙爬起来,感觉到车身的震动停止了,而拉车的驴像睡着了一样垂首而立,只有尾巴轻轻摆动。
什么情况?车老大不是说要赶夜路吗?
他立刻警觉起来,让薛安待在车上不动,在莫老藏身的老柜台上敲了两下,说明有情况,才抱着铁算盘向头车摸去。
头车空无一人。
“这什么情况?车老大和他的三个儿子呢?”
他围着车走了一圈,在地上发现一串杂乱的脚印,通向大路的方向——一个有着一团火光的方向。
大路上,车老大和三个儿子围着一丛小火堆,额头贴地,车老大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什么。
好像在……祈祷?
斟酌了片刻后,周实坦然地走到车老大身后,安静地聆听他的祈祷:
“逢山无陷,逢水无雨,告仙家万福,一路平安,一路平安……”
鲜血一滴一滴地从车老大的指间漏下,缓缓流向火堆。一开始周实还以为是他割破了自己的手,但细看时,才发现他的手里捧着一条死狗。
氤氲的蒸汽从死狗的伤口中升起,可见这是一条新鲜现杀的祭品。
“逢山无匪,逢水无贼,告仙家万福,一路平安……”
车老大每念一句,三个儿子就轮流磕上一个头。末了,老头将死狗扔进火堆里,发出一阵噼啪声响。
“掌柜的,你也来磕一个吧。”他瞪着火堆说道。
“你们在拜什么?”
“车头仙,有的地方也叫行路菩萨,能保佑行人一路平安,不受邪物骚扰,你也拜一拜吧。”
三兄弟抬起头来,麻木地瞪着周实。
他看了看火光中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死狗,难免心生厌恶,但前路尚长,他也不想和车老大几人起冲突,所以还是双手合十,勉强地躬身拜了两拜。
“这就对了,本来应该让你的伙计们也来拜一拜,但请神容易送神难,下次再说吧。”
车老大将火堆熄灭,把已经烧成炭的死狗踢到路边,从沙土中翻出了一个小小的神像,擦拭一下,揣回兜里。
“回去睡吧,周掌柜,我们马上就启程。”
他们把周实抛下,自顾自地向车队走去。
周实拔腿正欲跟上,忽然有什么东西闯入了余光,赶忙凝神望气。
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不远处,俯身从地上捡起那条死狗,掂量了一下,贴在胸口。
它看了周实一眼,后退两步,缠绕在身上的气息也随之消散。
念头微动,小林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不是怨魂厉鬼,放心。”
周实愣了一会儿,耸了耸肩,大步向着车队走去。
接下来的五日,车队日夜兼程。
“掌柜的,今天路两边都看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