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马车“吱呀吱呀”地晃动着,直把郭琨郭大人从宿醉中给晃醒了。
他紧皱眉头,怒道:“停车!停车!怎么回事?!”
谁敢在他还没睡醒的时候就给他搬到马车上来?!
马车在他的吆喝声中缓缓停下,郭琨撩开帘子,被太阳刺得双眼昏花。
这队伍很长,有好几大车的东西。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两侧都是密匝匝的树林,窄小的官道上连车队掉头都困难。郭琨后脊梁本能地升起一股寒意。
他眯起眼睛仔细去看,见自己带来的人都还好端端的,这才悄悄地松一口气。
郭琨重新看马车边的武士,责问道:“你家主子呢?!怎的出发这么早?!”
那武士冲他一拱手:“二爷吩咐了,要早些送郭天使上路。”
他这一句话说的平淡自然,郭琨完全没反应过来。
下一刻,寒光一闪——
身首分离!
郭琨的脑袋骨碌碌掉在地上,双眼都还圆睁着。
武士动作干脆,将剑上的血在郭琨那价值昂贵的衣衫上擦了,根本懒怠去看那地上的人头,一脚撩开。
郭琨的手下各个身边都跟着赵家军的人,电光石火之间全然来不及反抗,被跟在一旁的士兵尽数杀死。
血腥味弥漫鼻端。
“不必掩埋,我们走。”领头的武士沉声道。
士兵们动作麻利,片刻之后,这被密林包围的窄道重新回归寂静。
***
“二爷,事已办妥。”
赵疆的书房外,武士并不进屋,只站在门口,躬身回话。
书房里不止赵疆一个人。
镇北王赵英留下的幕僚,赵家军的几名将领,程勉和静石先生都在。
武士的声音一出,书房内便是一静。
赵疆淡淡道:“知道了。”
那武士转身离开。
“您吩咐铁卫去做什么了,能让我们知道了么?”
发问的叫邓瑾,现领北境军右骁骑营。他目光一瞟门口的武士,便皱起眉来。
这邓瑾年岁虽轻,但战功赫赫,赵英相当看重他。赵疆少年时出入赵家军军营,屡次见赵英对邓瑾青眼有加亲密无间,说不妒忌是假。
但邓瑾确实是有名的儒将,他不但要用他,还要重用。
赵疆温和道:“当然。”
不等他从善如流的态度让这一屋子北境未来的重臣倍感欣慰,赵疆下一句话便让众人尽数变色。
“我让他去送一送郭大人。”
这一句话说的鬼气森森。
赵家军的铁卫,说白了就是主帅的私兵。除了护卫主帅的安全外,执行的很多任务都直接来源于主帅的命令。
赵疆语气沉肃,“郭大人是天子特使,关切北境军将士,特往前线劳军,却在途中被流窜的北胡马匪劫杀,实乃我大盛朝的损失。”
在座的哪个也不是傻的,怎么听不出这话真实的意思?
——赵疆胆大包天!
不等众人说话,反而是赵疆先点了邓瑾的名。
“邓将军不必担忧。铁卫是父亲留给我的,我必不会让他们去做坏名声的事。”
邓瑾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今日赵疆将人召齐,是为了安排他走后北境的事。
程勉他带走,静石先生留守定北王府。他走以后,北境军全军静默,扎牢篱笆,该种地种地,该耕田耕田,练兵悄悄的,大动静不要。
短时间内,他很可能回不来。而只要他带着两个崽子待在皇帝眼前,皇帝对北境,对赵家军的疑心便能暂且放松。
这反而是休养生息的大好时机。
边地敢有来劫掠的北胡兵,一律按匪患论处。在他回来以前,剿匪可以,和北胡人交战不行。
如有双边百姓悄悄互市的,不必管涉。
“右骁骑营邓瑾暂领军务,铁卫会有专人同你联络。”
他说完,也不管众人各异的神色,也不去看邓瑾脸上的惊讶,摆摆手让人全出去。
——总得给人留点时间背后嚼嚼他的舌头。
他知道,他这些政令一出,这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赵英的幕僚都会惊讶。
年轻的赵疆在他们眼中,是个彻头彻尾恣意妄为的二代,他是鹰派中的鹰派,莽夫中的莽夫。做个先锋将军绰绰有余,可真让他管北境这么一大摊子事,那就是天方夜谭了。
将军只管行军打仗,要做镇北王,却要连这十几万大军并数十万百姓的吃喝拉撒全都管起来。
盐铁税收,道路水利,春种秋收,牲畜下崽,全都要放在心里,过一遍脑子。
一个十几岁带着一柄铁剑就跑去闯江湖,连儿子出生都不回家来的浪荡子,会有这个觉悟?!
确实没有。
上辈子的赵疆也曾上京,明知道皇帝召他去是狼窝虎穴,他还是带着几个铁卫就去了。
那个时候他满腔愤怒,只想在大殿上当面问一问皇帝,问一问百官,问一问这倚仗着北境军民流汗流血才得以“和乐融融”的天下万民——
凭什么?!
北胡人早知道赵英和赵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