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容是很有修为的老鬼,她的鬼迷幻术无往而不利,未曾出过纰漏。
但当她跟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循着痕迹找到要下手的对象时,她发现不灵了。
床上的人儿丝毫不受影响,依旧睡得无比香甜。
花容皱眉,有些狐疑。
怎么会这样?
她下意识往前凑近几分,想看到更清楚一点。
安睡的人猝然睁开了眼。
那双眼睛,清湛、纯澈、黑亮,看不见半点睡意,更没有惊慌害怕。
不止没有,这个叫江谣对她绽开笑容。
花容一愣,还不等反应过来,便发现眼前的一切突然变了样。
还是那个最令人恶憎却无法摆脱的小杂货店,还是那个讨厌的橱窗。
但这次橱窗的门并未打开,而是关着的。
虽然关着,但窗板有些旧了,不够严丝合缝,还留有好大大小小的缝隙。
透过这些个缝隙,太阳光斜斜照了进来,堪堪照在她的身上。
太阳光?
花容怔忡,多少年了,太阳光莫说照在她身上,便是只是看看,也是奢望。
脖颈处突然被咬了一口,“发什么呆?大半个月没见,你不想我吗?”
男人说话间带着不满,手上动作更加放肆。
花容惊喘,呆呆望着眼前的男人。
这男人,是她的相好,见不得光的那种。
她姓花,本名花妞,但她嫌这名字难听土气,自己给自己改了名,叫花容,正衬合她的花容月貌。
因为长得好,有不少男人惦记着想娶她。
她一个也没瞧上,都是些穷光蛋,嫁了也只是继续过苦日子而已,她才不要。
她长得这么好,不能白瞎了,要嫁就要嫁给有钱人。
有钱人讲究门第,娶她是不可能的,不过她长得好,当个姨太太还是有希望的。
十六岁那年,花容如愿进了县上第一富贾昌瑞贾老爷的后宅,成了他的四姨太。
平心而论,贾老爷对她不错,锦衣玉食,珍宝美器,从未亏待过她。
但日子过久了,她又觉得有些没滋味了。
花容看中了一个卖货郎。
那卖货郎生的俊俏,身形健硕挺拔,年轻有力,这是年过五旬的贾老板所不能比的。
她生的美,多情妙目轻轻一勾,那货郎就丢了魂。
很快,两人就勾搭上了。
她每每假借出门逛街看戏甚至拜佛的幌子,与货郎私会。
一般五六天,七八天一次。
不过这次隔得稍微久了一点,素来生意繁忙的贾老爷最近破天荒在家住了大半个月,才终于出远门去了。
当天下午,花容就收到货郎约自己私会的条子。
花容本就心里发痒,又不敢太过明显惹人怀疑,这才憋忍着,此时收到货郎的条子,更是难耐。
她还是出了门。
一到地方,货郎便急不可待地关窗关门,激烈地把她抱住,撕扯她的衣服。
记得那时的她正沉浸在偷欢的刺激快感之中,然后……
下一秒,贾老爷带着一堆人踹门而入。
捉奸见双,光着大半身子挂在货郎身上的她被抓了个正着。
想狡辩都不可能。
花容狼狈地抱紧襟口,面色发白跪地求饶。
“花容,四姨太,你好得很,好得很呐!”
望着贾老爷脸上道不尽的阴骇沉戾,阴沉的眼睛里尽是杀机。
花容才想起来,贾老爷年轻时也是走过黑路子做过黑买卖的,手里头也是过过人命的。
她怕极了,她生怕贾老爷会杀了她。
最终,贾老爷没杀她,她却恨不得对方一刀结果了自己。
贾老爷当着她的面将货郎生生打死。
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整个屋子都是浓重的血腥气。
过程中,货郎的惨叫声响彻。
青天白日,外头到处人往人来,却无一人敢言语半句。
贾老爷,在整个县是可以横着走的。
花容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蠢,竟敢给这样的人物戴绿帽子。
她是真的嫌命长了。
货郎被打死之后,她知道下一个就轮到自己,看着那还沾血的木棒瑟瑟发抖。
贾老爷没那么做,不是他仁慈,而是不想那么简单放过她。
“既然你那么喜欢偷人,今天老爷就让你偷个够!”
花容不记得那天总共有多少男人,仿佛整个小县的男人都来了,从白日对黑夜……
刚开始她还有力气挣扎哭饶,后来她便彻底麻木了,任由那些人摆弄……
直到她气绝,还有人在杂货店外头排队。
花容原以为死了便能解脱,没想到死了也依旧跑不了。
她不知道贾老爷还又做了什么,她死后也未能离开这窒息的杂货店,也脱离不了死去的躯体,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日日腐败、发臭。
不能超脱,不能轮回。
在很漫长的一段时间内,她的世界只有这困寂幽暗的杂货店,空无一物一人的鬼杂货店,以及她腐而不烂的尸体。
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