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几米高的地方瞬间滚落,脑袋又受到了剧烈的撞击,微生商只感到一阵眩晕,紧随而来的是胃的痉挛。
皮肤被树枝碎石划破,粘上了星星点点的泥沙。
在确认自己不会再继续往下滚后,他撑着泥地想要站起来。
眼前的花白让他看不清到底是上还是下,他皱着眉晃了晃脑袋,刚想坐起身,谁知脚下的土地一松,他再一次滚了下去。
树枝几次险些戳进眼睛里,不知道哪来的石头精准的砸中他的腹部,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嘶……”
终于再一次停了下来。
他拍了拍前方的路,没有松动的迹象,这才龇牙咧嘴的撑起半个身子,坐了过去。
少年仰着头靠在湿滑的山坡上,满头的银发被不知是血还是山间的露沾湿。
鸦羽一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倘若有人经过,会将他当做山间的精灵,不敢高声语。
“妈的,真是受罪……”
微生商睁开了眼,下一瞬,眼中就漫上了猩红。
不知道从哪来的血流进了眼睛里。
他胡乱的用指节在眼角揉了揉,一手拍了拍被塞在裤子里头的铁盒子。
铁盒子发出回响,仍然完好无损的藏在身上。
微生商松了口气,他歇了好一会儿,忍着脾脏的剧痛站起了身。
原以为自己金刚不坏就连腊月寒风都没能将自己折服的微生商,终于是在站起来之后的第十秒狼狈的扶住了树干。
头昏眼花,天翻地覆,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
怎么连红杉都在蹦迪?!
被撞傻了。
微生商心想。
看见走马灯了。
他踉跄着往前走,又在接连滑了几个坡又撞出了几个豁口之后,看见了天光。
不是看见了天光,是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对面的路边有一个红色的站台,微生商一手攀着树干揉了揉眼睛。
是黄泉路么?
站台上站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女人。
孟婆?
紧接着,他看见女人从肩上背着的挎包里拿出了手机。
赛博地狱?
“呃……”脑袋一阵剧烈疼痛,他抬手敲了敲头,又晃了晃脑袋,企图让自己保持清醒。
这他妈不是地狱,这是上山时见到过的盘山路上的公交站台!
微生商收回撑在树干上的手,差点没站稳往前跌去,但好在前面是平地,没能让他再一次摔着。
他掀起衣服下摆擦了擦额头的血,随即往对面走去。
走到半路好像听到了汽车鸣笛的声音,响声似要震破寰宇,他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没想到这声鸣笛声代表着什么。
他只想借一下路人的手机,打个120。
他看见了女人因为惊惧而变得扭曲的面容,以及随着呼啸而来的鸣笛声投射在他身上的车灯。
尖叫声与刹车声混杂在一块儿。
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微生商倒在了站台之外。
天上开始飘起了雪,洋洋洒洒,东扭西歪。
最后落进了他的瞳孔里。
——
“滴滴滴!——”
“病人失血过多!心跳微弱!需要尽快输血!”
“需要a型血!”
“心率过平!AED电除颤恢复心跳!”
……
——
房间门被嘭的一下踢开。
唐凤梧眯了眯眼,一只手挡在脸前,缓慢的适应从屋外透进来的光线。
男人走进房间里巡视了一圈,看见被木板封住的窗子完好无损的钉在墙面上,这才看向缩在角落里的儿子。
他浑厚的嗓音轻嗤一声:“没出息。”
随后便走出了房门之外。
下人带着他的书包走进了屋内,毕恭毕敬的站在角落里的少年之前,古井无波的按照吩咐行事。
“少爷,老板吩咐我送您去上学。”
唐凤梧刚想站起身,肚子就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他扶着床垫站起来,嗓音发软,有些虚弱无力,却还是自持端方问道:“李叔,帮我做点吃的。”
李叔沉默了一会儿。
两人相对而立,给黝黑的西式宫廷房间里更增添了一抹深沉的色彩。
“算……”了字还没说出口,他又听见李叔道。
“微生少爷还没醒过来,老板命令我等二少爷醒了,家里才能开火做饭。”
唐凤梧闻言却是笑了,笑声里没有多余的感情,没有轻蔑没有愤懑更没有怨恨。
他只是纯粹的觉得好笑。
“那我怎么去上课呢?”
微生商在外头浪了几天回到家埋头睡大觉,最后什么代价竟然都要他承担。
太可笑了。
唐古才是微生商他亲老子吧。
他一把拉开抽屉,抓出抽屉里的一把红色钞票。
抬起眸看向李叔,淡淡道:“那我出去吃。”
他往前走,错开李叔的身影。
他在一楼的地毯上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屏幕已经被摔碎,像蛛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