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拆了。”
喻南渊沉默。
修者诞育后代不易,且各人体质不同,有的修者生子并不会有碍修行,有的却会折损道行,这和修为深浅无关,除非境界已至。
闻雪舟的娘亲叶长老是前者,原身的娘亲云如萱不幸的是后者,她坚持金丹期生子以致元气大伤,止步于金丹期就陨落了。
她本可以将腹中胎儿化为灵气吸收回身体,胎儿最初着床时还未凝聚出魂魄,算不得杀生,因此许多女修都会这么做,但她没有,而是不顾丈夫和哥哥的反对执意将孩子生了下来。
喻南渊想起了自己真正的母亲。他从记事起就没见过他父亲,他母亲只说那个人还活着,每个月也能收到抚养费,但是母亲绝口不提以前的事情和离婚的理由。
他母亲本是争强好胜的性格,因为生他时落了病根,行走坐卧总是腰酸背痛,应付不了公司的高强度工作,为了有充足时间抚养他,他母亲最终换了工资更低,但有更多自由时间的工作。
生活离不开柴米油盐,有钱才能支撑母子俩的吃穿用度,前夫给的那点抚养费无济于事,于是他母亲兼职接了许多单子在家做,为此总是会熬夜,姣好的容貌愈加憔悴。
那是喻南渊家最困难的一段日子,他母亲却掩饰得很好,喻南渊小时候对生活的烦恼全无所觉,很是幸福优渥地度过了小学时光,只偶尔回家时,会听见母亲在电话里厉声骂人,他当年认为那样的妈妈很可怕,现在想来却觉得十分伟大耀眼。
初中时他母亲创业成功,家里一夜之间奔了小康,他母亲就再没有露出过脆弱疲惫的模样,永远是自信美丽强大的样子,可是喻南渊知道母亲为他付出了多少,因而当他母亲选择再嫁时,喻南渊没有反对,真心祝他母亲能够幸福。
假如他母亲当年没有争取他的抚养权,或者再往前一步,没有生他,没有结婚,以他母亲的工作能力,应该会走得更高更远。
纵是如此,当喻南渊问母亲有没有后悔生下他,他的母亲却说,她更想问他,有没有后悔做她的孩子。
他们答案一样,从此喻南渊也不问了。
现在他没法回到母亲身边,好在穿来前,他母亲肚子里已孕育了新的生命,不知是弟弟还是妹妹,只希望那个家伙能乖一点,别像他小时候那么淘气任性。继父是个温吞的好好先生,万事都听他母亲的,更不会像他那样惹他母亲生气。
燕琨看喻南渊神色低沉,念他定是想到生母了,轻拍了几下喻南渊的背:“前尘往事就不提了。你舅舅我不懂画,点评不出个子丑寅卯来,但我观你这画寄情其中,笔锋走势若有道意,隐隐是开了窍了,将来你便是不能以画入道,也能以画修心。”
他继而笑道:“你可知,你闻师弟的爹虽是阵修,却是以文载道,挥毫入道的,他说以自己平生最爱之事而非最擅之事入道,突破境界时将无任何桎梏,不受心魔所扰。太元界浩渺,西淮尚有许多画修,渊儿若要走这一条路也未尝不可。”
喻南渊不自主将闻长老的那句话重复了一遍:“以平生最爱之事入道,而非是最擅之事……孩儿明白了。”
就跟毕业后择业一样,到底是选自己本职专业的工作,还是选自己内心向往想做的工作,是所有人都会面临的艰难抉择。
喻南渊想到母亲,忽心念一动。
事实上原身的母亲和他的母亲,这两位母亲都给出了大道至简的解法。人生所有选择,不在于选哪边才是更好、更正确的,而在于选哪一边不会后悔。
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子非鱼焉知鱼不乐呢。
“只是,渊儿。”燕琨正了正色,“你画上所画的是雪舟孩儿,若以此入道,想必日后也是因果纠缠。你须分清何为因,何为果,因果倒置,乾坤逆转,必将有违修行。”
何为因,何为果?
喻南渊琢磨着这几个字。
再抬起头来,舅舅的身影已从屋中消失了。
喻南渊:“……”
又神出鬼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