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若寺的桃林盛开一大片桃花,还未走近就有阵阵花香扑鼻而来,山寺佛塔矗立在远处,隔老远都能望见顶尖耀着光的佛珠,此刻正过午时,香客们食了午饭都在禅房歇息,故此林中一片清寂,只有一淡黄衣裙的少女正在林中闲逛。 她垂顺的头发挽了两个低髻,用几朵同色系缠花点缀,白净的脸上覆着一只精致的面具,只露出秀气的下巴和那一只细嫩的唇。 本不欲看她,偏她踮脚嗅花,扬起下巴偏头的那一瞬,就让褚芒直直看了许久。 她站在一棵桃树前,玉臂向上延展,衣袖滑落露出一截皓白玉腕,桃枝久折不下,又惹她娇气地一跺脚。 本是寻常动作,褚芒眼底浮现一抹不确定,转动扳指的动作不知何时停了。 云箩正在和这一枝桃花作斗争,她一定要折下这一枝! 花苞还未开尽,插进未央宫的宝瓶里一定还能再存活小半个月,到时候小家伙就能细赏桃花绽放,还能闻上小半个月的花香。 “给我下来!”云箩踮脚奋力去折它,可惜她身高实在不够,伸手半天也只是傻望。当她终于放弃,想着要不去佛塔里借只凳子,一只手从颊边伸过来很轻易地帮她折下。 云箩开心地正要道谢,下一秒话就堵在嘴里。 来人站在她身后,云箩一转身就碰响了他腰际的佩玉,身高压迫着人,模样傲中带冷,一身暗纹玄衣,玉冠束发,云箩仰头也只能看见他线条流畅的下巴和挺立的直鼻,因离得近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蜡香…… “没看够?” 他颔额低首,斜睨一眼害得云箩大窘,扶住面具慌退一步,站在原地忽然不知道该干嘛,待反应过来向他见礼,他又不为所动地将花枝握在手里,没有说话。 他细细的眼神探究着她,那只面具在此时有些碍事,他皱眉,伸手想要摘取,云箩慌乱不及,急忙阻止:“公子的花……能还我了吗。” 褚芒被她一声呵止,才收回手,只是眼神仍旧在她脸上,云箩拿不定主意,迟疑着伸手想拿过那一枝花,他手往旁一移,她给捞了个空。 云箩闷闷道:“这是我先看中的。” 褚芒动作优雅地将桃枝上的花一朵朵摘下扔在地上,顿时之间,那枝桠就秃了不少。 云箩心疼坏了,嘟起小嘴低怨:“这是我的!” 褚芒眼睑轻掀,从鼻里嗤出一声:“祭祀大人的礼貌只有一半?” 云箩一怔,明白过来后咬牙从嘴里补齐了刚才剩下的字:……谢谢!” 褚芒欣然接受,他拿着花往前走,云箩被他搞得一头懵,担心自己的花也只好闷头一路跟上。 “祭祀大人是怎么上山的?” 他忽然问道,又自答,“哦,孤想起了祭祀院俸禄一向不菲,祭祀大人租一辆马车也是轻而易举。” 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桃林信步闲逛,玄衣上落了好些桃花瓣,衬着这张骨肉匀称的脸潋滟晴芳,桃花树下桃花仙,桃花仙人桃花面。 妖孽! 云箩心里暗暗气堵,地宫里以为是一个脏兮兮没人疼的小孩,结果骗她,还凶她!白瞎了她的柿饼! “祭祀大人上兰若寺点明灯了?为谁点的?” “哦,孤是忘了你曾舍命去救小皇帝,这灯必定也是为小皇帝点的。” 不一会两人就到了一间竹斋,桃林深处原伫立一间小小的竹宅,碧竹青幽,檐下种植兰草,这是满林春色中唯一清新的绿。 他着步子悠哉踏上竹阶,云箩得小跑才能跟上,他的问题便没工夫回答,不过看样子也不需要。 “祭祀大人心里想着这片桃林,这花是为谁折的?”他突然停步,云箩差点和他撞上,他的眉毛深深拧起,脸上表情慢慢变得古怪。 “小皇帝或是…云祁?” 云箩曾经是见识过他与云祁结仇的,连忙解释道:“自己!给我自己折的!” “前些日子不是遇了贼寇,司天监为了除厄在我屋里和……熏了特别多的檀香,我摘回去去味!” 褚芒微垂双眸,修长的手指轻摩桃花枝干,细长的凤眸眼尾旖丽,许久唇齿间才轻飘出一声,嗤…… 他居然不信!!? 云箩诚挚点头:“真的!长赢公子,你就信信我嘛。” 他忽然将唇抿紧,眉宇间也深沉下来,浓眉斜入鬓边稍显冷凛,盯住云箩的视线里是毫不掩饰的探究。 云箩被看得心紧,手下意识地就想去扶住脸上的面具,还好她忍住了。指尖在袖里局促地搓着,她支吾道:“公子带我来此处可能将花还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