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主这般明晃晃的老实说事就宛如一巴掌扇到云苓的脸上去,云苓顿觉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当即在原地挖个洞,也好让自个儿钻进去以此来避一避事。
陆应淮的嘴角扬起略微戏谑的弧度,眼底含笑,他倒是要看看眼里这人还会怎么辩解。
云苓自是不愿再看陆应淮这厮的,看向坊主回道:
“我当时自是睡饱了精气神才足的。”
坊主瞧着云苓是有些小娘子羞怯之情,便也不好再继续调侃打趣儿,说道:
“好了,都进来坐吧,陆少东家也等了几日,总归要进来吃盏茶才是。”
等了几日?
这是来等她的?
不可能,他又怎么会知道她会来?
云苓下意识看向陆应淮,但这人的目光实在是太强烈,她只看一眼就又急急避开,
“我有事要与坊主相谈,陆少东家若是无事,还是先回去吧。”
“我有事的。”
坊主的眼神在这两人之间溜转,自也是能看出其中的暧昧,他不禁感叹年轻真好,随后再次邀请道:
“快些进来坐,我总不好把茶桌给支棱到这外头来吧。”
云苓只好将马车停好,她跃下甲板,悬起毡帘把里头的点心推出来。
“我来吧。”
陆应淮说着就伸手把点心给拎起。
“我可以拎的。”
“我省的,只是我也想拎。”
“那走啊,还愣着做甚?”
“好。”
坊主倒是有些庆幸如今不是大冬天,否则不知这茶要凉了几回才能把人给迎进门。
“小娘子来就来,怎还带点心这般客气?”
云苓随意找个凳子坐下,笑道:
“今日前来是想感谢坊主当日救急之情,若非坊主相助,“照夜青”也没有今日,小小点心并不足以偿还恩情,所以若是坊主不介意的话,我想向你们青兰乐坊投一千贯铜板儿……”
坊主击拂的手一哆嗦,漾出茶汤里的茶沫。
“我晓得这一千贯铜板儿算不了什么,毕竟这置办乐器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上等的古琴光是一把可就能上到千贯,甚至万贯,所以希望坊主不要嫌弃。”
嫌弃?
有人主动上门说要送铜板儿给他使,他还能嫌弃?
那估计是脑子被门给夹了咯。
只不过君子爱财,理应取之有道,方能生生不息。
坊主缓了缓心绪,也不晓得咽了几次口水,才开的口,
“当时之事,实乃是我觉得于心不安,所以才到胜福酒楼去的,哪曾想竟会落小娘子一个救急之情,使不得使不得的。”
“诶,坊主这话此言差矣,你不必觉得使不得,这一千贯是我投入青兰乐坊,想要当个小小小坊主的,是我想耍流氓占便宜。”
云苓自这次之事后,愈发觉得不能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筐子里,她也想过要去投资别的,只是一来与她相熟之人甚少,二来这城里也没有太多值得投资的项目。
这乐坊无疑就是一个好的选择,本朝重文轻武,文人墨客最喜风雅之事,乐坊无论在哪都能吃得开,只不过看吃多还是吃少的事。
而且瞧着这青兰乐坊规模不大,那坊主又是讲义气能打交道之人,没有什么比现在投资进去更好的时机了。
“这……实不相瞒,青兰乐坊可没有小娘子想的那么风光,除了城里一些富贵人家有喜庆之事相邀,亦或是似小娘子这般聘请乐娘的,才有些进账。”
“故此有时付不起铺租的时候,就要四处去表演杂剧和叫果子,勉强得个温饱能度日而已,小娘子若是投钱进来,怕是会亏。”
云苓觉得这人倒是实诚,身上散发的气息也很是温和,不至于让自个儿看走眼,
“我虽不懂乐艺,但我见识过阿姊的本事,又听过你们乐坊的演奏,可是一点儿也不差,若是有差,那也是差个机会罢了。”
这话又是说进坊主的心里去了,他越发觉得云苓是他的知音,看向云苓的眸光越发温和。
“你这个铺面归哪户人家所有?”
“正是梅家梅员外。”
原是这般,难怪陆应淮对这人在拜寿时所说青兰乐坊所有乐娘时不作怀疑,敢情是个老房东啊。
陆应淮大概猜到云苓的心思,暗幸自个儿晓得这里头的门路,便开口说道:
“梅员外这铺子原是王家所有,王家在换了宅子之后,觉得这铺子离的远了些就变卖出去,当时以二千贯的价格卖给了梅家。”
“这铺子分到梅家大郎手上,刚分的那一天梅家大郎就派人把这铺子隔断成两间,一间就以一年一百贯铜板儿的价格租给坊主,另一间则是以一千五百贯卖给一个苓娘也相熟之人的手上。”
云苓的心思直晃悠,这与她相熟的,能一次性掏出一千五百贯来买铺子的,除了他们陆家,便还有符家商行,胜福酒楼周掌柜,仁安堂东家,再一个便是秦禹了,
可秦禹也不像是会买铺子的人,况且这秦老爷可是县令,就算是要置私产,也总不至于在这些明晃晃的地儿,不会是秦家。
而且这人说了“也相熟”,就是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