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的几个伶人吓了一跳,身子僵住,噤若寒蝉地站在那里,连那些乐工也收了鼓乐。
阁内一片死寂,仿佛有一场暴风雨即将降临。
一时间,众人的目光如潮水般涌向了顾危,也包括阁外的顾元夏、顾勉姐弟。
唯有大皇子韩熙元和孙晋鹏深深地注视着顾危后方的裴锦之,眼眸如同一潭寒水般冷彻人的肺腑,掠过了一抹杀气。
韩熙元闭了闭眼,耳边不由回响起临行前心上人的叮嘱:“殿下,您此行去南境,最重要的还是皇上交给您的差事。我爹娘的事以后再说吧……”
“我相信裴锦之与楚蓁最多软禁他们,他们不会有事的。”
楚宁玥这般识大体,反而令韩熙元更加心疼心上人:现在也只能暂时委屈他的玥儿了。
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垂眸喝茶,心想:看来传言不假,靖南王父子果然不和。
龙虎相争,必有一伤。
如此看来,父皇想要拿回南境的兵权,也未必不可能。
韩熙元眸光一闪,先作壁上观。
“逆子,你这逆子!”靖南王真是杀了这逆子的心都有了,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他振衣而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楼大门口的顾危,厉声斥道:“你平日里不知轻重地胡闹,也就罢了。”
“今天是本王寿宴,贵客如云,你还来此闹场,故意让人唱这出《石榴亭》,是嫌弃我顾家的脸丢得还不够吗?”
靖南王心里认定了是顾危指使这些戏子唱了这出戏,不仅是存心破坏他的寿宴,更是要让他在大皇子、在宾客们跟前颜面尽失!
今日之后,他们靖南王府怕是要成为整个南境的笑柄了。
面对雷霆暴怒的靖南王,顾危面不改色,闲适地反问:“什么《石榴亭》?”
“你还要装傻?!”靖南王简直要气疯了,“来人,给本王把顾危轰出去!”
阁内外的王府下人们面面相觑,却是无人敢上前。
他们世子爷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连王爷都拿世子爷没辙,更别说他们这些做人奴婢的了。
与此同时,大门边的一名管事妈妈把方才戏台上唱的这出《石榴亭》大致告诉了顾危。
顾危“噗嗤”笑了:“我说父王啊,你为人可真是失败,得罪的人不少啊。”
青年朗声大笑,明快的笑声回荡在沉闷的空气中,响亮之极,直连阁内的好些宾客都觉得耳膜发鸣,心里七上八下的。
“哼!你想说,不是你指使的这帮戏子?”靖南王咬牙切齿地瞪着顾危,眸中像是喷出火来,扬声怒道,“逆子,你敢做,还不敢当?!”
这时,顾二老爷走到靖南王身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上臂,好声好气地说道:“大哥,我相信世子应该不会这么不知轻重。”
“许是有什么误会!”
还能有什么误会!靖南王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想到在场有这么多宾客,终究压下了这股怒火,顺着他二弟的意思坐回了高背大椅上。
顾二老爷暗暗地松了口气,又转头去劝顾危:“世子,今天是你父王大寿,过来给你父王行个礼。”
“我就怕我过去,父王还以为我黄鼠狼给鸡拜年。”顾危漫不经心地说道,打了个手势。
下一刻,就有几个丫鬟搬来了三把太师椅,顾危随手撩袍,在其中一把太师椅上坐下了,姿态慵懒闲适。
“本世子最恨别人冤枉我了,那几个戏子竟然敢冤枉本世子。”顾危冷冷道,“来人!把这几个戏子拖下去……”
一句话把靖南王气得又站了起来。
“逆子,你想干什么?”靖南王气得头顶冒烟,“你是想杀人灭口吗?”
戏台上的三个伶人忙跪在了地上,对着顾危连连磕头:“世子爷饶命!世子爷饶命!”
“明明是世子爷令小人唱这《石榴亭》的!”
“果然是你这逆子!”靖南王只觉得心口一阵灼烫,仿佛有人用火炙烤着他的心肝,他突然咳嗽了起来,嘴一张,口中呕出了一大口血。
殷红的鲜血吐在地上,飞溅在靖南王的衮龙袍上,显得触目惊心。
靖南王的脸色刹那间转为惨白,好似那一口血把他的血色都吐了出来。
“王爷!”
“大哥!
姜王妃、顾二老爷等人皆是大惊失色,惊呼声此起彼伏,全都吓坏了。
连阁内的宾客们也变了脸色。
靖南王是南境之主,他的安危可是关系到整个南境的大事!
“王爷,您别吓我。”姜王妃花容失色地颤声道,紧张地搀着靖南王的胳膊,有些六神无主,“来人,快传府医过来!”
一个小丫鬟慌慌张张地领了命,拎着裙裾往畅音阁外跑去,而原本在大门口的顾勉与顾元夏则匆匆上楼去查看靖南王的状况。
姜王妃与大丫鬟合力将靖南王扶坐回了椅子上。
“王爷,您觉得怎么样?”姜王妃露出心疼之色,用白帕给靖南王擦了擦唇角的鲜血,“您要是有什么事,可让妾身怎么办!”
“本王……”靖南王此时气若游丝,出气多,进气少,虚弱得连话都说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