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山栈道,北返的鲜卑骑士牵着马匹缓缓行进。
步度根骑乘在一匹温顺老马背上,仆从在前牵马。
他仰头望着这一个多月开凿的山道,只觉得头皮发麻。
新的栈道并没有走老路,而是在老路基础之上重新开凿,抬升了高度。
多点位同时施工,益州官府控制的铁匠坊不再生产刀剑铠甲或其他器皿,全力生产能开山的各种工具。
座下老马沿着栈道沿山势转弯,步度根就见对面弯上正在煅烧山体岩壁,除了少部分徭役、军士在放火外,其他人都躲在僻静处休息。
仅仅这里一处,就有二百余人。
栈道处还有向外延伸的吊臂,正从下方山涧里汲取一桶桶水。
几乎每一个工地附近,有几座巨大柴堆,也有现场打造的蓄水木桶。
栈道附近山坳里适合扎营的地方,都搭建了悬空木屋、木楼。
而蜀中与汉中,竟然能轻易供应这十万人左右的工地。
蜀中、汉中各有天险,有这样储备充足的粮秣和人力,竟然也轻易投降,这让步度根很是郁闷。
随即目光远眺,冬日苍郁的林木、山崖各处的草皮此刻都萌发了一层新绿。
这让他对遥远的交州、南中又多了一些向往,四季如春的地方……对鲜卑人来说,传说中的天堂也不敢四季如春。
四季如春的地区,对他们来说就是天堂。
牛马兽群有吃不完的野草,不需要打草,人与兽群都能吃饱肚子。
思索着,步度根渐渐收敛情绪,好在是可以返乡了。
鲜卑人后面,则是匈奴队列。
刘豹则面无表情,他对栈道还是成都繁华都已经没了兴趣,连多看一眼,多想的心思都无。
此刻只想顺利返回部落,今年正月的大会十分重要。
去年几乎全歼了朔方、河西地区的鲜卑、诸胡;虽然当地肥美的草场用来安置了千户、百户。
但步度根也代表鲜卑投降了,这意味着匈奴与朔方之间的缓冲地区可以全面利用;而鲜卑人口下降也很是迅猛,所以匈奴人可以在五原、云中地区牧马。
对于西迁这种不能与人讲述的计划,刘豹准备再等几年。
先让西迁的河湟诸羌试一试西域的底色,两三年时间就能传来消息;如果诸羌都能横行西域称王称霸,那己方也可以。
但西羌战术本就先进,攻伐西域期间融合当地的战术,想必也会为了适应当地的气候、地形做出改进。
所以一定要引导、逼迫步度根西迁,鲜卑的战术与匈奴无限接近。
如果步度根西迁能取得一席之地,那人数更多,接受过汉军更多训练的匈奴人,一定能吞掉鲜卑、诸羌!
用西域各邦、鲜卑、诸羌为奴隶,让这些奴隶在前冲锋,五年或者十年,他一定可以攻入繁华的大秦。
大汉四百年都已乱成了这个样子,那几个定居蜀中的大秦商人的言论十分可信。
没道理大秦也能长盛不衰,现在处于衰落期的大秦,岂能是自己的敌手?
再说了,西域那里还有西迁、以及残存的西匈奴与北匈奴,这些人遭遇诸羌、鲜卑人的侵攻。
当自己率领匈奴主力出现时,他们又有什么道理拒绝自己?
刘豹眺望远近,只觉得世界就在自己的心胸之中,也在自己马鞭的范围之内。
唯一要忌惮的是,这次一定要跑的远远地,不能再被汉军抓住。
鲜卑、匈奴人互为监视,一起沿着栈道向北而进。
他们之后,是来巡查各处工地进度的益州州部。
从事王甫在剑山一处吊臂处准备上山,因为他身份贵重,所以乘坐吊篮之际,还在身上穿戴了安全绳套。
安全绳套用一种让王甫略有羞耻感的方式绑住了两腿、两肩和躯干,吊绳就拴在背上。
吊篮是藤木编成的,可以吊运人力、木柴或水。
但许多人怀疑吊篮的安全性,所以这些人上工地时都是用特制的爬山软梯。
这种软梯固定在高处,沿着山壁铺下,仿佛紧贴在岩壁的蜈蚣一样。
为了保证王甫的安全,这次吊篮里只有王甫一个人。
很快王甫被吊入工地,他走下篮筐,几个吏员上来为他拆掉安全绳套。
王甫抬手擦拭脸上汗迹,就见前方十几个人聚在一起讨论。
他正要上前,结果身边小吏警醒,猛地伸手拉住王甫,小心翼翼指了指边上一个身形高大、壮硕的魁梧男子,低声:“太史文恭。”
王甫顿时脑海清明,再仔细看,就见一个斜戴毡笠的背影十分的英明神武。
当即敛容,就引着随行吏员上前。
那里黑熊正水平端着直尺与对面山上的工地做比划,对负责这里的百户说:“铁链不是问题,蜀中有好铁,蜀中造不出,就从韩城调人来蜀中。”
身边一个汉中的道士说:“上君,汉中也能锻造精铁。”
“我知道汉中能造,但我需要的铁链可不是数万斤的铁。”
黑熊比划对面山壁处的工地:“约有四十步,一条铁链就得五十步长,想要连通两地,最少需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