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日后,王甫返回成都。
成都郊外一些生命力顽强的细碎野花已经绽放。
王甫回城中州部衙署述职,成都城内的刘璋府邸被封存,原州部衙署被改成了相国府,也一并被封存。
本以为大司马会来成都,这两个地方被刘瑁第一时间封闭,里面还有许多敏感文件。
但封都封了,总不能一把火烧掉。
成都城内甚至刘璋称王后还拆迁了大片民居,还计划着冬日民力空闲时就开始修筑王宫。
所以新的州部衙署,就建立在这片空地上,使用的都是军帐。
就等春耕后,组织人力重新修葺。
王甫回来时,刺史李封正在开会。
王甫就在外面聆听,隐约内容就是尽快肃清挤压案件。
能调解就调解,不能调解就轻判。
益州积累的案件让李封头大不已,一些繁华地区的县,竟然能积压上千宗案件,简直超乎他的想象和理解。
这三个多月里,各地案件从轻从快判决,如期按着上面要求清理了三分之二的案件。
紧接着就是黄、高两家召集夷兵企图谋反作乱,结果大司马闻讯,率亲卫骑士千余骑,一人三马昼夜奔袭。
两家坞堡就如同纸糊的一样被大司马轻易捅破,夷兵未至,两家俱破。
同时还抓住了许多来与两家商议的各家使者以及书信之类,一下子就让蜀郡、广汉郡的监狱爆满。
现在第一要务是修蜀道,普通运输工作也就辛苦一些,不算多么危险。
但悬崖峭壁之间,总有很多危险的工作要做。
不能让军队或征集的徭役、雇工来做,只好把这种事情交给罪囚,以及没有人身权利的奴隶来做。
春耕在即,各种监狱爆满,这些人的亲友情绪急需要安抚。
李封可不想到处平叛,尽快稳定局面,恢复生产才是最重要的。
能轻判的轻判,能释放的快速释放,那些难以判决的悬案嫌疑人,以及罪囚……只能尽快塞到蜀道工地上,是死是活交给命运来裁定。
王甫在外面没有等候多久,就见十几个低级吏员鱼贯而出,这些都是各县的使者。
李封必须把态度传达到位,下面各县的县令长们才敢放人、轻判。
就现在这种形势,县令长们可不会轻易辞官;若辞官了,记在名册里,以后自己入仕困难也就罢了,就怕牵连子侄、三族。
四四方方的宽阔帐篷里,李封接见王甫,就问:“州里官派的雇工如何?”
“回使君,本州雇工抵达剑阁后会统一操训、发放服装,操训五日后才会分配队伍。与官吏同休沐,饮食也从早晚两餐改为了三餐。”
王甫将一叠整理过的纸张取出来双手递上:“仆就担忧彼辈适应营伍生活后,未来工期结束,难以安置他们。”
王甫担忧写在脸上,蜀中的无业青壮男子基本上都调到了绵竹北边,使用的是军事化管理。
一日三餐,吃的比此前蜀中大兵们要充足,出工的时候顿顿管饱,这是他们此前无法想象的生活,也是王甫难以想象的事情。
实在是益州储备粮秣十分丰足,这也是黑熊没有想到的事情。
粮食这种东西,保质期就两三年,尤其是蜀中所产的水稻。
这里夏季湿热,冬季湿冷,稻谷很难保存。
王甫担忧的方方面面太多了,蜀中的雇工在他眼中已经成为一股难以忽视的危险苗头。
这帮人适应了幕府的军事化管理,再有几个月,就会加入太平道,其中有管理才能或天赋的人,甚至会脱颖而出,成为基层头目。
维持他们的编制,那这伙人也就快快乐乐干活去了。
就怕工期结束,又找不到新的工作。
最关键的是,这些人已经从朝不保夕、饥肠辘辘的生活状态里脱离,现在成了三餐温饱的食禄之人。
这一点很重要,蜀中每年生产的粮食就那么多……这批人三餐管饱,他们吃饱了,其他人是不是就要少吃一些?
一个地区固定产出是有限的,能三餐吃饱的终究有限。
三餐吃饱后,工作闲暇时又有太平道、天师道的道士们组织活动来讲经、讲故事,启蒙这些人的智慧……王甫是真的不敢再想象下去了。
哪怕没有天师道、太平道讲经启蒙,哪怕现在立刻将这些人释放回来。
也无法弥补今年蜀中地区的春耕损失!
无产恶少年没有被集体饿死,就是因为他们一年四季里总能找到各种饿不死的临时工作。
这些人的存在,间接使得蜀中更为繁华。
春耕之际,往年市场上轻易可以招来的五六万,甚至更多的雇工突然消失了,这对许多雇工进行春耕的中小寒门、豪强来说,是一笔难以估量的损失!
不仅是这些人,蜀中织工以女织工居多。
一些织工也会置办田产,自己不参与耕种,而是进行劳动价值回报更大的蜀锦纺织工作,田里的工作就交给仆从或雇工来解决。
今年春耕受影响,夏收、秋收不足往年……这绝对会引发大司马幕府的新一轮猜忌。
无端减少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