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诡异的安静。
秦不闻托着下巴,恍若不觉。
她挑眉看着面前俊美疏离的男人,那双眼睛太冷了,如同切碎的玉髓,又好似清冷的月光。
马车并无半分颠簸。
那双墨色的瞳孔缓缓落在秦不闻身上,好似裹挟着冬日的风霜,又像是刺骨的湖水,波澜不惊。
秦不闻勾唇,樱唇娇润:“首辅大人,我已经许久没去见宫溪山了。”
她娇滴滴地开口,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恶劣:“既然首辅大人没有生气,可不可以发发善心,让我去见见宫先生呢?”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当然也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的。
秦不闻认为季君皎应当不会同意,她也只是想看看,他的“不生气”,能装到什么程度。
这样想着,秦不闻的语气更诚恳几分:“毕竟宫先生如今的蛊毒解到哪一步了,我总要确认一下的,对吗?”
她看到了季君皎眼中翻涌的情绪。
他面容清冷,身姿挺拔,嘴唇抿起:“秦不闻,你不信我。”
季君皎的声音一向偏冷,如今还带了些沙哑的意味。
秦不闻眨眨眼,一脸无辜:“大人这是哪里话?我只是想见见故人挚友,这也不可以吗?”
她的语气又清又淡,好像世间万千纷扰,都不能将其染指。
藏在袖间的指骨松了又紧。
季君皎垂眸,夏夜的点点星光透过轻纱质地的车帘,映照在他的脸上,柔和了他的轮廓。
他濒临失控。
指骨被他攥得泛白,季君皎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力不让自己显得多狼狈。
他在听过少女的话后,似乎有短暂的失聪。
马车周遭的长安街市,百姓云集,热闹喧嚣,喝彩声、叫卖声、孩童大笑叫喊声,在一瞬间,全都被他隔绝了。
入眼的只剩少女那双澄净温澈的眸。
——她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的。
他的情绪,他的举止,她分明清楚他在生气,却并不追问他原因。
——她向来能将他握在鼓掌之中。
这不太公平。
不知是过了多久
一瞬间还是几刻钟。
周围的嘈杂声再次入耳,季君皎张张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好,”他淡淡,“你可以去看他。”
月色沉寂,就连月光都溺毙在了浓厚的乌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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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不闻被赶下马车的时候,整个人的眼中还写着茫然。
她愣怔地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不觉叹了口气。
季君皎这脾气,越来越大了。
伸了个懒腰,秦不闻环视四周,朝着马车相反的方向纵身而去。
季君皎将她放下的地方,距离宫溪山的宅子不远。
几步路的工夫,秦不闻走到了宅门外。
要说季君皎也是真的好心,这宅院闹中取静,幽远宁静,确实是个养伤的好地方。
推门入户,秦不闻见那卧房的窗棂处,还有烛火亮着。
她没想到季君皎真的会让她来见宫溪山。
虽然知道他肯定是在赌气,但既然来都来了,她确实也很久不见小鱼了。
夏日的夜晚有些热气,宅院中种了一棵高大的桑树,秦不闻听到了闹耳的蝉鸣。
顺着羊肠小径继续往前走,秦不闻一眼便看到了庭院中,正给那整团整簇的芍药浇水的宫溪山。
烛火幽微,男人一袭青衫,长身玉立,身姿修长。
暖黄色的灯火落在他的肩膀之上,将他的青衣镀了几分金黄。
他手中拿了个葫瓢,清亮亮的水顺着光晕洒落在那大朵的芍药花上,每朵花都鲜艳欲滴,争奇斗艳。
宫溪山的长发简单地束起,好似翩翩浊世的清俊公子,矜贵出尘,不似凡人。
似是听到想到,宫溪山缓缓转身,目光与秦不闻四目相对。
那一瞬,宫溪山原本淡泊无波的眸便荡漾开来。
烛火映照出男子精致的侧颜,宫溪山手中拿着瓜瓢,却不损他半分姿容。
他笑,眉眼疏朗:“秦不闻,你来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秦不闻看着眼前的男子,有一瞬间的恍惚。
记忆中,似乎也曾有什么人,这般对她说过话。
正了正灵台,秦不闻笑着,朝宫溪山走去:“小鱼呢?”
宫溪山的目光指了指卧房内:“睡下了,明日还要去学宫。”
秦不闻瞪大了眼睛:“小鱼去上学了?”
宫溪山笑着点点头:“虽说我可以教他识字念书,但他年纪还小,总要交些同龄的朋友的。”
秦不闻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一时间,两人无话。
“这些芍药,是你种的?”秦不闻看着那开得娇艳的芍药,清声询问。
宫溪山看着那些芍药,眉宇间漾出几分柔意:“嗯,打发时间。”
“你身上的蛊毒怎么样了?”
宫溪山双臂缓缓打开,在秦不闻面前转了一圈。
男人腰线清越,身姿颀长。
“如你所见,恢复得很好。”
面前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