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丈洁白光滑的宣纸铺在陈余年面前时,他还觉得自己在做梦。
平时连练字都舍不得在纸张上动手,只敢在地上练习的他,如今看到价值不菲的宣纸就这么铺陈在自己眼前,说不震惊不紧张是假的。
此刻他拿着毛笔的手微微颤抖着,迟迟不敢下手,怕一不小心就玷污了这洁白的纸张。
李姝似乎看出了陈余年的紧张,轻声安慰他,让他不要有心理负担,尽管把脑海中的画面一一展现在这宣纸上。
陈余年稳住心神,闭着眼睛,把那天出现在脑海里的画面重温了一遍,再睁眼时,已不见紧张。
黝黑却纤瘦的手握着毛笔开始在纸张上一点点勾勒,真正在纸张上作画,严格说来,对于陈余年是第二次。
陈余年屏息凝神,挥动着笔,将脑海里的画面一一展现在纸张上。
而李姝则是盯着他笔下的线条,看着这一笔一划是否能和她心里的画面重合。
整整半个时辰,没有一刻停歇,直至陈余年将笔放回笔搁上,他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至此,洁白的宣纸上赫然出现两个场景:稚子牵牛、烟雨村落,与李姝梦里的画面完美重合,十五幅画如今已经完成两幅。
“砰”,一直以来紧绷在李姝心里的那根弦霎时间松了,终于,终于让她找到了吗?
即便现在画并未交予系统,但李姝肯定这次绝对没问题,原本有些苍白的脸也因为激动有了些许红光。
“没错,没错,就是这样的!余年,你脑海里是不是还有十三个画面还没画出来?”
“李姐姐,你怎会知道?”
陈余年刚端起的茶杯,还未碰到嘴唇就被李姝的一句话震得搁置下了。
李姝把原因简单说了一下,并未透露同心玉环和系统的秘密。陈余年听完并未多想,只是感叹于梦境的奇妙,竟能将两个遥远的人联系在一起。
眼看天色渐晚,李姝本打算多定一间房,让陈余年一起宿在镇上,只是少年拒绝了,他说家里还有两只鸡没喂,他今晚回去,等第二天一早再来客栈寻两人。
看他态度坚决,李姝也只好作罢,只是临走前她往陈余年怀里塞了不少吃食,都是用麻布盖好放在篮子里的,他实在太瘦了,比李姝第一次见他时还瘦了些,然而这中间已经隔了将近两年了。
“李老板,这些都是你梦境里出现的画面吗?”
陈余年离开之前已经画到第五个场景了,每一个场景都和李姝梦境里的画面完美重合。
“对,一模一样。”
“这少年不简单呐。”
阿四不禁感慨,从少年的描述以及他的表现来看,他的确鲜少在纸上作画,也并没有人专门教习,饶是阿四这样的行外人都能看出这些画的绝美,这完全就是天赋异禀啊。
“确实很出乎意料,他于丹青天赋极佳。”
还没完全入夜,李姝便已支撑不住,沉沉睡去了,只是她还挂念着画,强撑着睡意拜托阿四将画收好,以及明天若是陈余年来了一定要叫醒她。
她答应过秦卿若是得了画作一定要让他欣赏一番,所以这几幅画她还不能交予系统。
这一觉李姝睡得很沉也很久,沉到阿四过来叫了几次她都是迷迷蒙蒙应了声便又睡去,久到陈余年把最后十个场景画完了李姝才幽幽转醒。
出去的时候已经没有了陈余年的身影,只余阿四一人对着已经完工的十五幅画啧啧称赞。
“李老板,你醒了,没事吧?”
瞧见面色愈发苍白的李姝阿四忍不住有些担心。
“我没事,余年呢?”
“小伙子家里有事已经先回家了,都画完了,他说你过目之后若有不妥的他明日再过来。”
见李姝若有所思,他又补充了一句,“是留他吃过饭才放他走的。”
“谢谢,麻烦阿四了。”
墨迹已干的部分已经被卷起来了,只余最后一个场景的墨迹尚未干透,李姝从后往前,流连的目光一一抚过和脑海里如出一辙的画面,看到最后,心里的那块大石总算是完全落下了。
李姝看了看日头,若现在回安宁镇,脚程快的话可以在天黑前到家,只是眼下在投递系统之前还隔了一个和秦卿的约定。
“阿四,之前答应过你们老板的,若是寻得此画一定要让他看上一眼,这幅画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们老板看完马上就有其他的用处,还麻烦你今日回去将画交予你们老板过目,我明日一早回去找你那画。”
“等下我会亲自去找余年,将赏金悉数交予他。”
“若你们老板不在,还请你寻个画师将此画分毫不差地临摹下来,所有费用由我来出。”
她最怕的就是秦卿不在镇上,所以想了一个预备方案。
当初久久未有人画出画,赏金也由原来的七百多两增加到了一千两,这一千两被李姝分成了三部分,九百两的银票,八十两的银子和二十两的铜板。
“李姐姐,这钱我不能要。”
说实话,陈余年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光是那八十两银子就足以让他看直了眼,他和祖母相依为命,长到现在所有的银子加起来估计都没有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