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汀舟回来时换了一套暗粉漳缎方袱长袍,他鲜少穿这种鲜艳的颜色,高惜菱跟在他身后,脸颊飞红,两人看起来相谈甚欢。 高惜菱进亭子时叶汀舟贴心地为她掀开了竹帘,换来她含羞带怯的一眼。 两人进来后,见嵇令颐坐在叶汀舟的位置上,高惜菱这才如梦初醒般褪去了小女儿娇态的笑容,咬着下唇往后退了两步。 高驰往嵇令颐那儿瞥了一眼,嵇令颐全当作没看见。 叶汀舟倒是没留意那些小动作,自如地在嵇令颐身边坐下后,见她根本没动糖蒸酥酪,有些诧异。 他柔声询问了一句:“怎么没吃?没胃口吗?” 嵇令颐还未开口,高惜菱已经接上了腔,自责道:“定是惜菱手艺不精,孺人这才不爱吃。” 嵇令颐:……这二小姐怎么戏那么多啊? 争风吃醋,费尽心思,最后不过也只是为了一个男子罢了。 无聊透顶。 她没心情跟高惜菱扯白,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把要事说清,便顺着话题露出了泫然欲泣的神情。 她说哭就哭,眼角迅速蔓延出粉意,随着眼眶中越发蓄不住的泪逐渐变红,在莹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不就是演戏吗?谁不会啊。 嵇令颐肩膀微动,可是一句声响都没发出来,在众人看过来之时只微微低下头,调整了一个绝佳的角度。 无论是高驰还是赵忱临都只能看到她低头前雾气蒙蒙的眼睛中迅速落下的泪,在脸上擦过一道湿漉漉的痕迹,而后便是浓密的睫毛颤抖着掩盖住了瞳仁,桌面上陆续晕开了几点泪。 空气中安静了一瞬。 高惜菱显然也没想到嵇令颐一说就哭,一时哽住。 可嵇令颐下一秒便把那碗糖蒸酥酪往高驰那儿推过去,埋着头含着梨花带雨的哭腔解释道: “并非是二小姐做的不好吃,相反是太令人食指大动了……让妾身不由得想起今日去药铺时见到的芸芸百姓,他们或许这辈子也尝不到这等美味,日日都为那几斗米挣扎。” 这话题突然从疑似两女争一夫的争宠戏码变成了百姓民生的社会话题。 高惜菱腹中打好的那一堆草稿立刻被烧成了灰烬,只呆呆地盯着嵇令颐。 嵇令颐整理了下衣裙,拢袖躬身,对着高驰一揖到底,端端正正地行了个大礼。 她生的容色绝丽,身着素衣轻减首饰也盖不住那出色的眉眼带给人的冲击,现下泪痕未消、瞳仁如被水洗过更显出那如新月生晕般的风华。 她说得情真意切:“将军,二小姐与殿下有缘,那蜀地就是妾身的故乡。今日在药铺见那些百姓为生计奔波,药材紧缺后价格水涨船高,多少人生生熬到病死……妾身实在不忍,这才在将军面前失态。” 嵇令颐轻轻吸了下鼻子,露出了个破碎的笑容:“赵王想必也是如此,这才派青麾在药铺购置了大量日常药品,以供百姓免费试用,以解劳苦。” 高驰听到这儿惊讶地看了赵忱临一眼,大约是没想到这位黑心肠会干出这种大公无私的事来。 而赵忱临桌前的茶水已经冷了,他似乎根本就不是来喝茶的,而是静静地盯着嵇令颐,那探寻的凌厉视线几乎能把人魂魄摄走。 嵇令颐心态极稳,红着眼睛湿漉漉地与他对视,感恩道:“赵王高风亮节,这些事都不做宣传,妾身感念这等清亮风节才嘴碎了几句,谁想谢家也深感同意,已答应了追随赵王的脚步,同样为民造福。” 赵忱临那漆黑的瞳仁只倒映出她一人,沉寂得过于让人不安,可是嵇令颐一直大大方方地与他坦然对视,脸上的敬仰之情分毫不少。 半晌,他终于说话了。 “举手之劳。”赵忱临说这话时还紧紧盯着她,只是唇边浮起了个淡淡的笑,如琼枝玉树。 高驰这下真的大为吃惊,他没想到这次与赵忱临的关系能拉近这么大一步,以至于赵忱临还在为蜀地的百姓着想。 “将军,只是妾身觉得,这种方式到底是治根不治本。”嵇令颐得了赵忱临那句肯定后立刻过河拆桥地不再搭理他,而是专心与高驰说话。 “妾身想着,百姓缺药,军营中刀剑无眼,只会更缺。眼下各方蠢蠢欲动,未来战事频繁,将军应该早做打算。” “接着说。”高驰转向她正色道。 嵇令颐欲言又止,往边上看了一眼。 高驰顿悟,沉声道:“惜菱今日辛苦了,先回后院去歇着吧。” 高惜菱心有不甘,可眼下嵇令颐在一本正经地谈正事,爹爹从来不与她们说军中事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