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猴儿?”
方子彦看着沈筝,双眼一亮。
“沈大人,子彦早就听大哥说过,咱们县周边有野生动物,没想到今日被咱们给遇到了!果然跟着您出门就有好运!”
他手舞足蹈地向沈筝形容着,他几年前在泉阳县看见的杂耍人,说他们就养有一只极其通人性的猴子。
“那训猴儿的让它坐下就坐下,让它蹦起来就蹦起来!猴儿真的好聪明。沈大人,咱们下去看看吧,子彦想养,不用他学杂耍,就每日好吃好喝地将它养在咱们县衙,当吉祥物!”
沈筝见他兴奋至极的模样,不忍说出真相:
在普通百姓的表述中,“泥猴儿”一词不是称猴,而是浑身脏脏的小朋友。
“好心人,好心人,求您救救我们!”
求救声从车厢外传来,方子彦瞪大双眼惊呼:
“猴儿成精了?!小袁大哥,快走!快走!我大哥说成精的动物会吃人,就爱吃我这种又白又胖的!快走哇!我还没见着南姝,我不想死——”
他蜷缩在车厢一角,瑟瑟发抖。
沈筝无奈,“子彦,不是猴子,是人。”
她说完掀开车帘,探了出去。
跪在地上的小小身影一见她,便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
“仙子姐姐,仙子姐姐,求您了,救救我师傅。”
沈筝看她只有一个人,眉头轻蹙,起身踏下了车。
方子彦在车厢内探头探脑,发现外面的真是一个人,才四处查看后小心翼翼地跟她下了车。
沈筝下车后,“小泥猴儿”才发现她通身气势不凡,不怒自威。
她不禁生了退却的心思,蹭着膝盖往后磨了两下。
她在路边偷瞧时,见这架马车外观普通不已,像是车马行租赁的马车,才敢上前拦车——若是贵人车驾,她是万万不敢拦的。
因为会被打死。
她与师傅四海为家,一路上见过不少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其中最难相处的,就是眼前这个女子这种贵人——在他们眼中,她与师傅这类人是肮脏的,是令人作呕的,是连贵人的衣角都碰不得的。
她曾经亲眼瞧见,同行之人被活活打死,又像一只牲畜一般,被随手丢到了路边。
更何况眼前这位贵人,与她往日见过的贵人都不一样,她甚至都不敢多看,感觉自己的目光都是一种亵渎。
——不行!
“小泥猴儿”退意丛生,起身拔腿便跑!
她惊扰了贵人,就算不被打死,说不定也得残,那她还如何救师傅?!
这儿离柳阳府不远,又是南边进柳阳府的必经之路,途经的车驾自是不少,她不若现在先跑,再在路边等下一驾马车!
沈筝被她这动静闹得一头雾水。
不是救人吗?拔腿就跑算怎么回事儿,莫不是碰瓷的?
“小袁,拦住她!”
“是!”
小袁个高,步子也大,不过两步就将“小泥猴儿”拎在了手中。
手中触感让小袁闭了闭眼。
叫这人“小泥猴儿”,真不是贬低。她这衣裳一入手,都发粘了!
“贵人,贵人!仙女姐姐,我错了,我认错车驾了,求您!放过我吧......”
“小泥猴儿”在小袁手中不敢挣扎,生怕被他一下便拧断了脖子,只敢哭喊道歉。
方子彦觉得这人奇怪极了,又要求救,又要跑。
他叉腰上前,“喂——你怎么回事儿,不是要我们帮忙救人吗?你跑什么啊?要救的人呢?”
“小泥猴儿”还未答话,方子彦突然张大了嘴。
“哦——我知道了,你这小子,莫不是讹我们的!”
他转过身去,拉着沈筝的袖子小声道:
“沈大人,往日爹爹给我讲过,他们在外时就会遇到如此情形。”
“爹爹说,那群人会先派一个女子或是小孩儿出面求救,待将人引过去之后,那些男子壮汉便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手持棍棒,让我爹爹他们给银子,若是不给银子,便不放他们走!”
方子彦说完将自己给吓着了,连忙搓了搓手臂。
“小袁大哥,快将他扔一边儿去,咱们赶紧走吧!”
小袁看向沈筝。
沈筝思索片刻,上前两步,看着“小泥猴儿”的眼睛,问道:
“要救的人,在哪儿?”
“小泥猴儿”抿唇不答,但她的眼睛,却不自觉往路边灌木丛偏了偏。
沈筝心下大致肯定,唤小袁将人放开。
她迈步向灌木丛走去,“小泥猴儿”心知被发现了,眼下也不敢跑,贴身跟在她身后。
小袁小跑过来拨开灌木丛,只见其中躺着一位年过半百,面色青黑的老者。
沈筝心下一紧,不用她开口,小袁便三两下将人抱了出来。
“还真有人!”
方子彦惊叫出声,瞪着“小泥猴儿”道:“真需要救人,你跑什么!你该不会恨不得这老先生死吧!”
真不中听。
沈筝将方子彦往身后拉了拉,问“小泥猴儿”:“你叫什么名字?”
“小泥猴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