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此时仿佛没有瞧见永徽帝眼底的绝望,或者她也并不在意永徽帝的绝望。
此时她坐在高位上,眉心微皱,看着永徽帝道:“皇帝,这话该是哀家问你才对。”
“你深夜带着护卫闯入哀家的寝宫,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又是何意,你的孝道呢?”
永徽帝神色一怔,下意识唯诺道:“儿子不敢。”
此时身为旁观者的萧雪棠,瞧着眼前正当盛年却神色唯唯诺诺的永徽帝,以及看似苍老却异常强势的太后,此时不合时宜的想起很久以前听谢贵妃说的一个‘驯象人’的故事……
听说她曾见过有驯象场上,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千斤重的大象被一条细细的铁链拴着前腿站在园子里。明明这些大象挣脱铁链轻而易举,可它们并没有这么做。
原来在大象小的时候,驯象人就用一条铁链将小象绑在柱子上。一开始小象拼命挣扎也无法挣脱铁链,渐渐小象已经习惯了束缚,就算有了足够的力量也不会去尝试挣脱……
因为,它们已经习惯了铁链的存在!
此时在萧雪棠的眼中,永徽帝就是那一只被驯服后、成年也无法挣脱的象,而这位看似苍老无力的太后却是那个操控一切的驯象人……
想要习惯被驯服的象,反抗操纵他的人,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
萧雪棠掩去眼底翻涌的情绪,故作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对永徽帝道:“圣上,方才太后……太后娘娘说要臣女下去一起陪姨母去死,臣女真的很害怕,难道当年姨母之死,与太后娘娘有关吗?”
听到谢贵妃,永徽帝一个激灵,神色也没有再如之前那般忍让退缩,看向太后:“母后,她说的是真的吗,你这些年一直不喜欢婉月,难道你真的对她……”
面对永徽帝的质问,太后却是面不改色,冷笑道:“简直一派胡言!”
“当年谢氏病死,朝中上下谁人不知,与哀家有什么关系。皇帝,你身为一国之君,竟为了一些不知所谓的话,开始疑心哀家……”
“你忘记了,当年后宫凶险,我们母子三人是如何从凶险中相依为命。若早知今日会落得你我母子竟是反目对立的下场,哀家当年何至于在仁懿皇后手中苟且偷生,不如早早死了就算了!”
说到悲切之处,太后眼眶泛红,竟是掉了几滴浊泪……
不过刹那间,太后便将自己从加害者,瞬间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
一旁琴月也劝说道:“圣上,太后娘娘是何等慈悲心肠您又不是不知道,您怎能这样伤了她的心呢。”
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竟是要将永徽帝堂堂天子,逼得无地自容的地步。
若是放在从前永徽帝定然会是仓皇请罪,将这件事任由糊弄过去。
可今夜的永徽帝却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看着太后在那抹眼泪,竟是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冷酷……
“请母后回答儿子的话……”
“当年婉月之死,是否与母后有关?”
“此次九梵山之行,母后是否另有目的,又为何要杀萧雪棠?”
对上永徽帝凛冽的视线,太后擦拭眼泪的动作一顿,但不过片刻的功夫太后神色恢复如常,竟是看向一旁的叶锦道:“锦侧妃,你来向圣上解释今夜之事吧。”
叶锦原本在将萧雪棠带到太后寝宫的时候,就该退下去的。
可她偏偏想要亲眼看见萧雪棠的下场,选择继续留下,她要亲眼目睹太后折磨死萧雪棠!
但太后与萧雪棠之间的对峙,也着实超乎叶锦的意料之外。
她万万没想到,谢贵妃之死竟然会与慈眉善目的太后有关。
这一切是在萧雪棠临死之际胡乱攀咬,还是当年之事另有隐情?
叶锦心中飞速转过了许多个念头,在看见琴月将毒酒即将灌向萧雪棠的时候,叶锦的心潮腾涌!
谁知就在萧雪棠命悬一线之际,永徽帝竟会及时赶到救下了萧雪棠……
该死的,这萧雪棠怎么这么命大?!
可当永徽帝出现之后,叶锦也聪明的意识到了今日太后的计划出了变故,她原本是想隐身的……
可偏偏,此时太后一番话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就连永徽帝也看向叶锦,脸色不虞:“朕记得下过旨意,让珩王及其内眷不得随意出入行宫,你为何深夜出现在这里?”
面对天子的质问威压,此时叶锦大脑一阵空白,立即下跪支支吾吾找了个借口道:“臣女……臣女是来陪太后说话的。”
永徽帝眉心微皱,总觉得叶锦出现在这里有些蹊跷,就在这个时候太后开口了……
“圣上,你究竟要瞒哀家到几时……”
萧雪棠眉梢一挑,看着太后一副看似悲悯的神色,心中知道,这有人,要背锅了!
“若非锦儿来回,哀家竟不知摄政王勾结东宫谋逆,而萧雪棠竟也是帮凶!”
“可你竟为了维护摄政王,只是将其禁足,还下令训斥了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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