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明未明……
此时的行宫内,油灯将尽,摇曳的烛火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绿色,映照在太后以及她身后的佛像上。
她眼底划过厉色,苍老的面容的扭曲,不像慈悲的佛祖,像是地狱罗刹!
此时太后真的想要杀了萧雪棠……
因为萧雪棠的一句话,竟让一向任她拿捏的幼子起了反抗之心,让幼子对她没有任何前提条件的信任与顺从,产生了缝隙。
萧雪棠,该死!
“萧雪棠,哀家记得这次来九梵山,还有苏氏以及谢家人。”
太后粗嘎阴冷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内殿响起,像是从地狱传来。
萧雪棠倏然抬眸,正好对上太后阴寒的目光,似是威胁似是警告……
萧雪棠眉心一跳,故作不解道:“太后娘娘这是何意?”
只听太后道:“今夜哀家哀家实在不明白,为何你突然在圣上面前提及当年谢贵妃之死。哀家记得,当年谢贵妃薨逝的时候你才不过十一岁而已,你能记得多少,又知道多少,所以这一切背后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故意挑拨离间哀家与圣上之间的母子感情!”
此言一出,萧雪棠神色尚可,但永徽帝脸色微变,对太后道:“母后,谢家世代忠良,绝对不会做出对朕与您不利的事情,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说到这里,太后的声音骤然变得凌厉起来,道:“皇帝,哀家问的是萧雪棠,不是你,让萧雪棠回答哀家!”
太后从高高在上的座位上下来,每说一句,逼近一步,直至将萧雪棠逼到角落,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她复看向永徽帝:“且哀家这些年对珩王如何,朝野上下有所目睹。若哀家真的是珩王的杀母仇人,哀家又为何要如此偏爱珩王?”
这也正是永徽帝心中存着疑窦的原因……
太后当年虽不喜谢婉月,但却对少舒极好,这也是永徽帝从未将谢贵妃之死,联想到太后的身上。
永徽帝原本质问的神色动摇了,似是对萧雪棠说,又是在喃喃自语,道:“母后是不可能害婉月的,她也没理由害婉月……”
太后听着永徽帝的喃喃絮语,唇角微勾,但面上还是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道:“所以圣上,这萧雪棠从一开始地哀家的指控就是属于不实,你觉得从萧雪棠的口中能听到几句真话?而她,对于今夜之事的描述,真的公正准确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本就优柔寡断,不甚清明的永徽帝,此时大脑更是乱成了一团浆糊。
什么是真,什么又是假?
母亲,妻子,兄长,儿子,他又该相信谁?又能相信谁?
“圣上,您先坐下,听他们慢慢说吧。”
箬娘声音柔柔,体贴的拿出一个香囊,香囊上绣着海棠花纹……
瞬间瑞脑和薄荷的香气冲鼻,也让魂不守舍的永徽帝清醒了几分!
他抬眸,看向萧雪棠道:“萧雪棠,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萧雪棠道:“臣女无话可说……”
见状,太后嘴角微微勾起了一抹鄙夷的笑,原本紧绷的后背渐渐舒展……
她承认之前她确实小看了萧雪棠,没想到她竟不知何时与箬娘勾结上,生死关头竟搬来了永徽帝这个救兵。
但她太年轻了,手段太稚嫩,根本不了解永徽帝的性格……
永徽帝,从来不是杀伐果断的君主!
谁知下一刻,萧雪棠清亮如雪的目光忽然看向太后,道:“但是今夜,太后的话似乎格外的多呢,太后是在害怕什么,还是在掩饰什么?”
太后原本噙着笑意的眼眸,瞬间一凝,怒然:“萧雪棠你在质问哀家?!”
萧雪棠不卑不亢道:“太后娘娘,您方才说臣女之言漏洞百出,可您不也同样如此吗?”
“方才您说,是因为听了叶锦的告密,才决定处死臣女,可这今夜整个采薇宫灯火通明,而您却又是如此盛装打扮,却不似是半夜被告密惊醒,临时起意处置臣女,反倒是一切都是早在蓄谋已久……”
果然,萧雪棠一番话,瞬间让永徽帝惊疑不定的目光,引在了太后的身上!
一开始永徽帝神志不清的来到采薇宫,正是心烦意乱之际,压根没在意太后的装扮……
此时才发现,眼前的太后竟是让他觉得如此的陌生——
她穿着绣着金凤的濯衣,戴着那颗镶嵌着东珠的华贵凤冠,在这样空旷简陋的内殿,显得那样光彩照人,全无往日颓靡之色。
看着那颗镶嵌在凤冠上的硕大东珠,在烛火下熠熠生辉,一些久远的回忆冲击而来,让永徽帝根本就收不住思绪……
那是二十年前……
父皇驾崩,他的皇兄蔺景深奉遗诏登基,接回在离宫软禁的生母,彼时的李妃。
当时他们兄弟二人都思母心切,便由他亲自前去离宫接回李妃,带着凤冠濯衣,迎她回宫!
彼时母子相见,有说不完的话。
李妃抚摸着凤冠上那颗耀眼的东珠,爱不释手,口中不停的夸赞着皇兄是多么的优秀,又是多么的争气,又说她一生心血总算没白费……
那时的蔺景佑又在想什么呢?
大概是在太后夸赞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