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岔了,我叫的是表哥。”
沈霄比她大个一岁多,总感觉没差,她幼时偶尔学舌大人叫他名字。
“下不为例。”沈宵傲娇地瞥她一眼,“我不管你怎么来的巢州,又是谁唆使撺掇过你,但既然来了,就不能随心所欲,擅自行动,眼下姨父不能管你,我做表哥的,还能管管你。”
徐琬立刻朝他抱拳,狗腿道,“是,今后我徐二唯表哥马首是瞻。”
见她说话没个正形,沈霄皱了皱眉,“什么徐二?”
“行走在外,总得有个化名嘛。”
沈霄了然,“哦,那我是舒城差役吴大柱,你在外就唤我吴大哥或麻子哥,病迁坊的差役都受孔同知管,本来我是跟着姨父跑跑腿的,但他如今成日躺着,也用不上我,加之病迁坊人手不够,我便也不能偷闲,得在外面干活。”
徐琬心道这名字真一言难尽,但还是从善如流唤他“麻子哥”,“你都做些什么?”
“巡逻守卫,搬尸运尸之类的,我还好,只在病迁坊,有些人还得去清理那些浮尸,要不就在城中撒石灰,挨家挨户盘查染疫者,那更累。”
徐琬上下打量他一番后道,“怪不得你瞧着如此沧桑,不过倒像长高了,唉,要是姨母姨父知晓你做这些,还不知要怎样心疼。”
“那你可想多了,我爹是不会心疼的,至于我娘,可能会心疼一点。”沈霄无所谓地抻了抻肩胛,“干点体力活倒没什么,就是感觉瘆得慌。”
而且染上瘟疫死去的人,身上总有股子怪味,不过好在他已经闻习惯了。
徐琬恍然,“哦,难怪你方才不应我,是被吓着了?”
“嗯。”沈霄大方承认,他不觉得怕鬼有什么好丢人的,而且这丫头肯定比他更怕。
徐琬同样不觉得怕鬼有什么好丢人的,她反而觉得沈霄肯俯身做这样的事,比念叨着之乎者也,空喊为国为民口号要强。
她心里冒出个主意,“你方才说这里人手不够,不如让我和我师父也跟着你们干吧?”
“不行。”沈霄一口否决,“搬尸运尸哪里是你一个姑娘家能干的。”
“那我们总得要有个合适的身份理由待在这里吧。”徐琬道,“你不是常说,‘天下之事,男子可为,女子亦可为之。’我不怕尸体,就跟着你们打打下手。”
沈霄被她弄得无言以对,他这话分明不是用在此处的。
“要留下来多的是办法,何须你做这个。”他不为所动,眼神警告,“别打那些歪主意,咱俩自小一块儿长大的,你一个眼神,我就能知道你脑子里憋的什么招儿。”
徐琬:“……”
“那行吧,我听你安排。”她无奈妥协,又道,“不过说起来,你在这里这么久,齐王就没认出过你?”
“齐王日理万机的,哪里会注意到一个脏兮兮臭烘烘的差役。”沈霄说着抬起胳膊嗅了嗅,很是嫌弃地皱着鼻子,默默同她拉开距离,“便是他认出我又如何,我又没作奸犯科,不过是一时兴起,想领个苦差,干点为国为民的小事罢了。”
他几乎没有君子形象,愈发像个底层小吏。
徐琬认可他的话,转而问,“这里瘟疫治得如何了?”
“有起色,死的人变少了,也就年老体弱的扛不过去。”
“那就好。”
……
日理万机的齐王此刻正在听覃叔扬回禀覃荃是如何将药材托付给他,又是如何死于官道途中的。
宋钰面容和善地坐在正堂上座,含笑问覃叔扬,“覃都司是说,那些山匪身上有本王府中的令牌?”
“正是。”
闻言,他点点头,不见怒意,仍是温和平静的反应,“那依覃都司所见,是本王安排山匪拦路?”
单凭一块令牌,如何能说是他指使的,何况覃荃还有遗言。
覃叔扬忙道,“臣愚钝,此事蹊跷,还需彻查,不能妄断。”
宋钰淡淡一笑道,“覃都司不必紧张,是该好好查查才能下结论,没查清前,谁都有嫌疑。”
“本王听闻,圣上下有旨意,命你肃清巢州官吏奸邪,那此事自然该交由你和提刑司来查办,本王与此案有关,理当避嫌,若要问意见,覃都司可直接上奏。”
“再者,本王前来巢州,主要为的是治疫和安置灾民,旁的事,还要请覃都司多费心。”
他说话客气,毫无皇子的高高在上,态度平易近人,语气公事公办,“不过死的是从二品布政使,还望你们多加重视,早日查清真凶,还渭西清明。”
言辞滴水不漏,覃叔扬只能保证,“臣定全力以赴。”
宋钰紧跟着又叹一口气,道,“若非山匪拦路,巢州断药,覃荃绝不会走这一趟,也就不会遭此横祸,说到底,他的死,本王也有责任,待本王回朝,自会请陛下降罪。”
这话看似是说他自己,可覃叔扬领悟出潜在意思:
圣上信任你,让你剿匪,结果你不仅没剿成,还折进去一个布政使,不光如此,本王作为安抚使,来此地治疫赈灾,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却反倒被你弄出个什么指使山匪的嫌疑,看本王回京不参你一本。
他暗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