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距离之前迎春和黛玉一同去天齐庙已经过去了数日。 黛玉果然守口如瓶,并没将迎春偶得医书的事情说出去,只是第三日起,便开始暗暗照着迎春的方子调养身体,对贾母等人只说是从前寻医觅药时得来的仙方,先时因为初来,不好麻烦府里,现下看贾母、凤姐等人待自己这么好,才小心提出。 贾母等人闻言自然怜惜不已,忙忙地吩咐了人带雪雁去取药材,黛玉却又说不好在房内喝药,弄得一屋子药气熏了贾母,更兼不欲麻烦厨下的人有多一桩事,因此回明贾母,让雪雁跟去拿了药材回来,便命人单在碧纱橱旁一闲置的小隔间里,让紫鹃亲自负责碾药、煎药等事。 碧纱橱旁本就有几间屋子,日常存放杂物的,收拾出来也不费什么事,凤姐听说,不等贾母吩咐,便即吩咐人打扫收拾了出来,又另置了些医药上的器具物什,贾母见她勤谨,自也满意,对黛玉更未起疑,只说这孩子着实细心,知道孝顺自己,体贴下人,府内上下人等知道此事的,无不称赞她做事周到,慈和悯下。 迎春本来还有些担心贾宝玉会发现此事与自己有关,不过还好贾宝玉在庙内撞见她时,她将书册微藏于袖内,贾宝玉又素来对这个不善言辞的二姐姐不甚亲近,因此当时便并未留意。 这日他出外做客回来,知道黛玉用药调理身子后,便只跌足长叹,惋惜自己失了这个为林妹妹效力的机会,至于迎春,他是想也没想到的了。 “姑娘,平姑娘又让人送东西来了,说是姑娘要的,只是不知道够不够,若是不够,名儿周瑞家的出去采买,到时再让她多进些便是。” 这日,迎春正午休刚起,就见绣橘掀了帘子来,将一个药包递给迎春,又四下看看,探头找了一遍,疑惑道,“司棋随云呢?一个眼错不见,可是又跑去哪偷懒了?” “姐姐可别赖她们,是林姑娘送了东西来,咱们姑娘让随云去收拾东西,又让司棋姐姐送回礼去了。”浣墨正端了一盘子小鱼干回来,听她说到这里,连忙笑道。 “姑娘近来和林姑娘走得倒是勤,只是新来的宝姑娘怎么倒不见姑娘常去探望的?要我说啊,宝姑娘和林姑娘一般,都是府里的贵客,姑娘既愿意出门散散,何不也多往梨香院走走?”绣橘闻言,便随口道。 “你是听说了什么?”迎春接过她手里的药包,打开来一一看视着,听她说到这里,手上动作便是一顿,抬头问她。 “什么?”绣橘一愣,跟着便忙笑道,“自然没了,我也不过听姑娘提起林姑娘,随口一说罢了,这本也是姑娘的事,姑娘爱同谁亲近,便同谁亲近,谁还能有什么话不成。” “去倒杯茶水来。”迎春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将药材一一重新归置好,却并不收起来,只放在桌上。 绣橘不解,却也知道自己大约是说错了话,便不再作声,低头退了出去。 屋子里,浣墨屏息凝神收拾好了给小贝的小鱼干,也很有颜色地要跟着退出去,谁知道帘子才刚掀起,却听身后迎春忽然道:“你等等。” “姑娘有什么吩咐?”浣墨回头小心问。 “让随云进来,把这些药材收起来,也还照旧放到之前的地方,我去暖阁待会,没事不用进来伺候了。”迎春说着,也不管小丫鬟惊讶的表情,顺手拎起小贝便进了旁边暖阁。 这时候已经是初冬时节了,暖阁里炭火最是齐全,她平时没事就爱窝在里面看书吃点心,浣墨几个早都习惯了,见她虽然面色冷淡,倒不像是当真生了气,便暗暗松了口气,自去寻随云不提。 “你不喜欢那个新来的宝姑娘吗?但是这府里的人,尤其那些小丫头,好像都很喜欢她哎。反倒是那个什么凤姐,每次你去找她都要拿东西去送礼去,你这么抠的性子,怎么不生气,反而喜欢跟她和那个什么平的女孩子玩?” 左右也是无人,小贝便不再拘束,直接口吐人言,问她道。 这其实也是迎春爱待在暖阁的原因了。 暖阁地方不大,除了她这些天搜刮来的各类医术药典,便没剩多大地方了,因此她倒反而方便借口让司棋几个不许进来伺候,她则可以在这里完全自在地随便坐卧吃喝,闲了逗逗小贝,也就不闷了。 “有什么喜不喜欢的?都不熟,只不过黛玉心思好猜,喜怒都在脸上,和她交往自在得多。宝钗……她太聪明了些,和她说话,太累。”迎春随口道,抓了条小鱼干逗它。 薛宝钗是个聪明人,人情练达,来贾府不到一个月便和家中上下人等混了个熟惯,别说贾母、大太太、太太、王熙凤这些人了,就连各房里的小丫头子们也都为她出手阔绰,没有不喜欢她的,可算得上风光至极,左右逢源。 要说这般说话做事都不像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已经算得十分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