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了,迎春自己看书的时候倒是还挺佩服这样的人的,只是要和她打交道却又不同了——因为你永远只看得到她的得体笑容,却看不到她笑容背后真正的喜怒哀乐。 黛玉也聪明,但是她心里不会藏话,谁和她熟悉交好,她就和谁真诚相待,比如迎春,她视迎春如同自己的亲姐,便不时地让丫头们送些精致的吃食来,也不会讲迎春学医的小秘密说出去。 可是宝钗,迎春却没有把握,她会这样赤诚相待,毕竟那可是个前一秒还在少女心扑蝴蝶玩,下一刻就能直接甩锅黛玉的主。 现在彼此不甚熟稔还好,若是以后交往多了,难保她不会发现自己的秘密,自己虽然和她没什么利益冲突,可若是有了足够的好处,迎春可没那个信心她不会出卖自己。 “那凤姐不也是个心狠手辣的?还是你以为她没有宝姑娘聪明,所以才不介意和她走动?”小贝舔舔爪子,无聊道。 “凤姐?那也是个算盘珠子打在脸上的主,心里算计什么都看得出来,我自然不怕。”迎春笑道,而且她也是真心喜欢凤姐爽利的个性。 自然了,要说深交,那也很是不必,不过自打自己送了她药香囊之后,听平儿说她现在头痛的病症是减轻了不少,所以日常里每每也肯暗中帮衬着点迎春,自己这边要什么吃食药材的,只要给些银子,她都肯帮忙周转。 迎春从来没想过在贾府终老,这里于她,不过是个暂时歇息的客栈罢了,实在也没兴趣和所有人处成知己好友。 “姑娘,姑娘?林姑娘来了。” 迎春正捧书边懒懒地看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逗着小贝呢,却忽然听到暖阁外司棋的声音。 “怎么有空来我这了?这天也渐渐凉了,你有话吩咐小丫头子来说一声就是,或者找我去也行啊。” 迎春惊讶,连忙走出来问,抬眼却见黛玉脸色不好,不由心头微动,便不让她上座,干脆吩咐司棋去烧茶来,自己直接拉了黛玉进了暖阁,笑道,“这里面暖和,妹妹不嫌挤的话,便在这里陪我坐会吧。” 黛玉便吩咐了紫鹃在外候着,自己进了暖阁,四下看看,笑道:“本以为姐姐学医是巧合,不想如今看来,却是当真喜欢了,也是缘法。” 迎春闻言一愣,随即了然。 之前从天齐庙回来,她只告诉黛玉,自己既然机缘巧合得了那医书,便打算好好研读一番,只是此时到底诡异,便不用告诉旁人知晓了,黛玉自然答应,却也只当她一时兴起,如今却见暖阁里这么多的医书,这才有此一说。 “是巧合,也算缘分吧。妹妹大约也听说过,我生母早亡,在她未离世时,我还是个幼稚不懂事的孩童,竟有心翻阅医书,只想着外面的郎中大夫多只能隔着纱帘,诊脉也需垫层丝帕,难免不准,若我自己能学有所成,岂不方便?可惜人力有限,我那时又太小,到底没来得及……” 迎春说着,耳听得司棋脚步声走来,便笑笑,不再多说:“妹妹尝尝这新得的茶叶,琏二嫂子送来时说得天花乱坠的,恨不得夸得只有天上仙子才配得上,吓得我都不敢喝,今天可也是你来了,我才舍得启封哦。” “二姐姐惯会逗人开心的。”黛玉先还听她说起早亡的生母,正要伤感,不想她又开起玩笑,一时间倒也把一腔愁绪尽数散了,只是想起先前的事,还是有些叹息,“二姐姐这样的性情,也是难得。我若能有二姐姐一半儿想得开,怕是也不会有如今这些闲气了。” “怎么了?难不成还有人敢对妹妹不敬?说出来,我替你出气。”迎春说着,抬手便拍在了茶几上,震得茶壶都抖了两抖。 “哪里有那么严重的。”黛玉好笑,想了想,到底没忍住,还是将那周瑞的送花之事说了。 迎春这才想起刚才周瑞家的送来的宫花,只是她记得原书里说的是迎春和探春一起下棋时,周瑞家的让她们两个一起挑了四朵,如今迎春换了个芯子,却并不喜欢下棋,前几天探春也找她下过几次,每每被她个臭棋篓子气到手抖,早立誓再不和她下棋了,所以迎春自然也就待在自己屋子里,周瑞家的送花来时她也没太在意,只当时普通的首饰,让司棋去接了便罢。 没想到,这竟然就是原书里惹来黛玉怼周瑞家的那著名的宫花。 迎春看书时印象最深的其实倒不是这宫花,她反而更好奇宝钗那一番冷香丸的介绍,不知道是怎样的方子,是故弄玄虚,还是当真有什么奇效。 “那周瑞家的是太太陪房,比寻常的下人更有脸面许多,说话做事有时确实是太过了些。”迎春说着,看看黛玉表情,“妹妹何必把个下人的行事放在心上?横竖不过是些没见过世面的小家子见识,何必和她一般见识。” “小家子见识?姐姐这话怎么说的?”黛玉听出她话里有话,疑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