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说了这么一句,便目光微扫,看了眼迎春身后,笑道,“我来时见了小花园里的月季开得极好,不如我和姐姐一起去转转?姐姐前日说的秋千刚好也扎上了。” “那好,我们一起去试试。”迎春点头。 “我和姐姐去散散心,你们就都别跟着了,晚饭时我们自会回来。”黛玉拉着迎春出去,随口吩咐道。 雪雁连忙住了脚,迎春身后,司棋却是脚步一顿,错愕地看着迎春,见她点头,才站在了原地。 林府后院布局颇有些讲究,其中便有一处幽静花园,位置比较偏僻,平时少有人来。 迎春和黛玉又走了一会,,此时路边再无一人,她才问道:“孙姨娘的事,莫非和贾家有关?” “姐姐怎么猜到的?难道家里下人已经有人开始议论此事了?”黛玉倒吃了一惊。 “你刚才不让人跟着,雪雁看来并没什么意外,显然她知道你要说的事,那你要瞒着的,不就只有司棋一个了?” 迎春走去新搭起来的秋千前,正要坐下,却被黛玉拉住。 她先将秋千上的落叶整理了一番,又取出手帕来仔细擦了遍,这才回身,叹道: “姐姐说的不错。幸好先前紫鹃已经送回京中,否则此事恐怕也难瞒住。姐姐可知道,那孙姨娘,原来这么多年来,虽然身在林府,可心却一直是贾家的!” 之前还当周姨娘的事已经是匪夷所思,岂料和不声不响却敢背夫出轨的周姨娘相比,孙姨娘则毫不逊色——林如海的毒,就和她有关! “你的意思是,她一直在向京中贾家传递消息?”迎春吃惊,这点和她之前的猜测也有些吻合,只是不知道林如海被人下毒的事,她知道多少。 “岂止!姐姐之前就提醒过我父亲的身体,我也一直觉得父亲总是病得古怪,如今才知道,原来她一直在父亲的饮食中做了手脚!” 黛玉冷笑一声,想起之前审问时的情形,已然怒气上涌,第一次知道对一个人恨到欲杀之而后快,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原来,孙姨娘身为贾敏陪嫁,最初就是奔着给林如海做姨娘来的,贾敏嫁过来的头几年,她和林如海夫妻和顺,蜜里调油,孙姨娘并无机会,倒也安分,谁知道后来贾敏有了身子,因为不便服侍林如海,便做主给她开了脸,做了姨娘,孙姨娘便自为有了指望。 人一旦有了期望,就很容易产生别的奢求,乃至于失望。 本以为趁着贾敏不便,她可以笼络住林如海,便是得不到他的心,至少也是个得宠的姨娘。 谁知道林如海一心只在贾敏身上,待她虽然也不算差,却绝对算不上宠,孙姨娘渐渐便有了些不满。 恰在这时,她在贾家的哥嫂来信,给她送了点房里用的好东西来,她自以为娘家人关照自己,并不多想,便每在林如海来她房里时下在饭里,如此几次,以为自己也会有了孩子,从此母凭子贵——这自然也是她京中来信里提及的。 然而,事与愿违,孙姨娘始终不见有孕,反而周姨娘凭一手糕点技艺上位,她渐渐也灰了心,兼之贾敏过世后,林如海已将后院交由她打理,有了管理大权,她日常繁忙之余,林如海本来也少去后院,她便对林如海也便不再那么上心。 本以为此事到此为止了,岂料京中来信,居然喝问她为何不再下手,她这才觉察不对,几次书信询问,终于明白过来,原来那药居然不是助其有孕的好东西,而是要了林如海性命的慢性毒药! 起初孙姨娘自然唬得不轻,可是她知道得实在太晚,林如海体内已经中毒数年,她早已经洗不干净了。再加上她兄嫂许诺,等到林如海“病逝”之后,贾家自会来人料理林家诸事,到时候定会给她厚赏,不让她白白辛苦这许多年。 如此恩威并施之下,孙姨娘再无退路,便一心为贾家卖命,直到她自以为抓住周姨娘的痛脚,审问之后将其交由黛玉发落,却不想自己这些年来的行事也早落入周姨娘的眼里,如今既见自己事发,她便将孙姨娘可疑之处,悉数告发,以求一个将功补过。 “好一个狗咬狗啊。倒真是精彩!”迎春听完,冷笑一声, “也难为了她们两个,能心怀鬼胎地共处这么多年!我之前只觉得她们有所企图,还真没想到她们居然能做出这样大事来!真是低估她们了!” “不止姐姐,我便是刚开始怀疑孙姨娘时,也没有想过,为了贾家,不要说传递消息,就是下毒害主的事,她也能做得出来!呵!” 黛玉咬牙,手下一个用力,狠狠折断了一支月季, “好一个忠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