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我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脚下是一只羊羔的尸体。
尸身已被啃没了大半,只剩下羊头连着骨头和皮毛。
娜仁在身后扯了扯我的衣襟,然后指着羊耳朵让我看。
只见羊耳朵上明显有一处缺口,这是生产队给羊群编号的方式,叫剪耳朵。
我心头一紧,没想到魏芳苦苦寻找的丢失羊羔,竟然在这里。
我来不及感叹命运无常,就看到羊尸旁有什么东西在微微蠕动,时而发出轻微的鼾声。
这是一窝熟睡的野猪崽子,足有七八只。
大嘴看后连连称奇,说:“咱几个是不是跑到西游记里了,刚降服猴子者行孙,又来野猪猪八戒,是不是一会还有沙和尚?”
我说:“别出声了,一会引来大猪,直接就给你拱了。”
现在我们距离洞口已经很近了,只需要快跑几步就能奔出洞外。
我示意他俩别磨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跑出野猪洞,拥抱广阔新天地。
可这不跑不要紧,一跑之下就坏事了。
谁知道大嘴这小子不仅嘴大,他脚也大。
只见他抬起一脚,直接踩在一只野猪崽子的脑瓜上。
如果大嘴力道大一点,直接给它踩死倒还好说,坏就坏在这一脚不轻不重,正好把野猪崽给踩醒了。
猪崽哪里见过活人,再加上脑袋吃痛,当即哇呜怪叫起来。
其余的猪崽听了响动,纷纷睁开眼睛,一时间猪叫不断,回荡在洞穴之中。
“卧槽,这可怎么办。”大嘴知道自己犯错,有些不知所措。
我说:“跑啊,你想什么呢?还要给它们继续哄睡不成?”
大嘴一想也是,跟在我的身后就往洞口跑。
可还没等我们跑出去,就听洞外山林之中阴风狂啸,地上的积雪都被掀了起来,打着卷儿的灌进洞里。
我心底一凉,知道坏菜了,这是正主来了。
果不其然,洞口光线瞬间被遮住大半,一个巨大的身形赫然挡在面前。
单看轮廓,甚至比生产队里的牛还要大上一圈。
我吃惊的问:“娜仁妹子,你们大兴安岭的野猪都这么大个头吗?”
娜仁没吭声,显然这种体型的野猪也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
野猪显然非常焦急,也非常生气。
它一吐鼻息,洞内就喷进一股恶臭。接着它先将脑袋探进洞里,獠牙剐蹭到洞壁上,带下来无数碎石。
我看到大野猪只有一根獠牙,另一根的断口不齐,像是被硬生生的掰断了一般。
我们三人吓得不敢作声。
双方僵持了一会,洞穴深处的猪崽子们叫声更尖锐了几分,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看来猪崽和人崽一样,看到爹娘都会撒娇。
大猪此时侧过头,注意力完全被我们身后的猪崽吸引。
机会。
我大喊一声:“跑。”
说完就拉着娜仁奔出了洞外。
大嘴紧随其后,一边跑一边喊:“我滴个娘啊,你们跑慢点。猪八戒追我来了,怎么办啊。”
我们踩在雪窝子里,拔腿都费劲,别说跑快了。
我看到周围全是缸口粗细的红松,于是喊道:“爬树,快爬到树上。”
我一边喊着,一边抱住一颗红松,双臂双腿一起用力,几下就窜到了树上。
娜仁也不含糊,她爬到另一棵树上,虽然没有我爬的高,但勉强也上到了安全位置。
我稍稍放心下来,举目向四下看去。
只见太阳偏过头顶,估摸着已是正午。
我们所在位置是一个平缓的山坡,山下一水环山而过,恰值冷月时节,河水冻结,宛如系在山间的玉带。
是洮儿河。
这么看来,此地距离绺子坟不太远,我们所在的位置,估计就在附近的一座山坡。
这勉强算是好消息。
我想把这个发现告诉大嘴和娜仁。
可环视一圈后,都没有找到大嘴的身影。
这老小子跑哪去了?
我心中刚闪过这个念想,就忽而记起大嘴不会爬树。
我急忙呼叫了几声大嘴的名字,就听见不远处传来阵阵哀嚎。
是大嘴。
只见他四肢用力,甚至还张嘴咬着树皮借力,裤裆绷的都开线了。
要说大嘴爬了多高?
这么说吧,他此时正盘在树根处,距离地面不到一巴掌的距离。
在大嘴身后,就是怒气冲冲的大野猪。
大野猪“哄哄”乱叫,朝着大嘴的屁股连撞了好几次。
刚刚的哀嚎声,正是源自于此。
娜仁看的心里着急,说:“崔哥,你不会爬树你倒是跑啊。抱着树根子不动,不就成活靶子了吗?”
大嘴听后,这才反应过来。
他双手撒开松树,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踉跄的爬起,头也不回拔腿就跑。
野猪紧随其后,追得很紧。
幸亏它只剩一根獠牙,跑起来不是那么协调和平衡,不然大嘴早就被戳成马蜂窝了。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大嘴肯定撑不了多久。